苏媚的血在铁皮罐里缓慢凝固,从暗红色转为一种不祥的荧绿色。林砚用老陈找到的半截玻璃管作为量杯,按父亲文件里的比例混合血液、晶体碎片粉末和最后那点原始土壤。混合物在罐中沸腾般翻滚,释放出刺鼻的氨水气味,最终沉淀成半罐粘稠的、泛着暗金色光泽的胶状物。
十支标准剂的量,只成功了六支——原料纯度和环境温度都不达标,损耗率近半。但六支也够了,如果文件里的数据没错,每支足以净化半径五十米内的绿源体能量场,或让一个中度感染者在二十四小时内停止结晶化进程。
“先给陆沉注射。”林砚将一支灌入便携注射器。针头刺入陆沉颈侧时,他身体微微一颤,但没说话。药剂推入后,他后背那片顽固的结晶斑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龟裂,最后簌簌脱落,露出下面红肿但已是正常血肉的皮肤。左眼眶的暗红色脉动也停止了,尽管失明无法逆转,但至少污染侵蚀被遏制。
“感觉如何?”林砚问。
“轻松多了。”陆沉试着活动左肩,麻痹感正在消退,“但肋骨还是疼。”
那是物理伤,需要时间愈合。
苏媚在注射完第三支药剂后停止了呼吸。药剂清除了她体内绝大部分能量污染,但也带走了她最后的生命力——她的身体本就靠污染能量强撑着。林砚合上她的眼睛,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帆布裹住遗体,暂时安置在巷道角落。
“等我们出去后……再处理。”老陈低声说。在末世,对逝者的尊重往往只能简化到这一步。
五人整顿行装,继续沿着巷道前进。根据老陈模糊的记忆和矿道墙壁上残存的标记,他们正朝着山脉的北坡出口移动。巷道逐渐向上倾斜,温度越来越低,岩壁上开始出现霜花。风从前方灌入,带着雪粒的潮湿气息。
两小时后,他们看见了光。
不是矿物荧光,是灰白色的、从缝隙透进来的天光。巷道尽头被坍塌的碎石堵住大半,但顶部有条裂缝,足够一人钻出。陆沉让老陈先探路,片刻后外面传来老陈兴奋的呼喊:“出来了!是北坡!但天气糟透了!”
确实糟透了。
林砚钻出裂缝时,狂风夹着雪片劈头盖脸砸来。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天空是铅灰色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半山腰一处裸露的岩台,下方是陡峭的、被积雪覆盖的斜坡,一直延伸到灰蒙蒙的谷底。远处,研究所所在的建筑群已经看不见了,完全被风雪和雾气吞没。
暴风雪。而且不是普通的雪,风中混杂着暗红色的尘埃——是赤雾中的悬浮颗粒被低温凝结后形成的“红雪”。雪片落在皮肤上会留下细微的灼痛感。
“必须找个避风处!”李秀英吼道,声音在狂风中支离破碎,“这种温度,露天撑不过一小时!”
陆沉眯起独眼(虽然左眼已盲,但他仍保留了眯眼的习惯)扫视四周。记忆中的地图浮现:北坡这一带在战前有护林站和几个登山者使用的避难小屋,但十几年过去,恐怕早已倒塌。
“往东!”他指向风吹来的方向,“顺风走省力,而且东侧有片石林,可能有天然岩洞!”
没有争论的时间。五人排成纵队,陆沉打头,林砚断后,三个老人在中间。他们用绳子彼此连接,防止有人滑坠。积雪深及膝盖,每走一步都消耗巨大体力。狂风像无形的巨手,不断试图将他们推下山坡。
走了大约半小时,陆沉的判断被证实——前方出现了嶙峋的黑色巨石,像巨兽的牙齿般刺破雪面。石林区域地形复杂,但至少风势小了些。他们在巨石间穿行,寻找可能的洞穴。
“这里有痕迹!”老赵突然喊。他蹲在一块巨石根部,拂去积雪,露出下面一道清晰的、光滑的刮痕——不是自然形成,是金属物体反复摩擦留下的。
“矿车轨道。”老陈辨认出来,“战前这里有小规模开采,矿车从山顶往下运矿石。轨道尽头应该有装卸平台或者仓库!”
沿着刮痕方向,他们果然找到了一条被积雪半掩的、向下延伸的碎石路。路尽头,山体岩壁上嵌着一扇锈蚀的金属大门。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
陆沉示意大家停下。他侧耳倾听,除了风雪声,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但他还是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团,扔进门内。
雪团落地发出闷响。
没有反应。
他这才打手势,众人鱼贯而入。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洞穴,明显经过人工开凿,地面平整,墙壁有加固痕迹。洞穴深处堆着些废弃的矿车零件和生锈的工具,角落还有几个落满灰的木箱。最宝贵的是,洞穴中央有一个用石块垒成的旧火塘,旁边甚至还堆着些没完全朽坏的干柴。
“安全了!”老赵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
林砚和陆沉却不敢放松。他们迅速检查洞穴各个角落,确认没有其他出入口,也没有近期生物活动的痕迹。最后,陆沉用一块沉重的锈铁板堵住大门,只留一条缝隙通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