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没死。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锥,扎进林砚的胸腔。她握着枪的手停在空中,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前世的记忆碎片翻滚而来——苏媚甜笑着接过她递去的抑制剂、苏媚在黑暗中将定位器贴在她背包内侧、苏媚站在张浩身边冷眼看她被蚀骨者拖入巢穴……
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死了。她亲自确认过,就在凛冬堡建立后的第一个冬天,苏媚为了抢夺物资闯入蚀骨者巢穴,再也没出来。林砚在三天后找到了她半结晶化的残骸,亲手焚烧。
但现在张浩说:没死。
“他在说谎。”陈星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冷静地分析,“可能只是拖延战术,想扰乱你——”
“不。”林砚打断她,眼睛死死盯着广场中央那个肉晶体聚合体。张浩的脸已经完全被黑色晶体覆盖,但那双晶体化的眼睛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微弱的、属于人类的、痛苦的光。“他知道这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所以这是他最后……最恶毒的报复。”
告诉她还活着。却不告诉她在哪里。
让她余生都活在这个疑问里。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战场。陆沉已经冲进了聚合体基部那道裂缝,身影消失在蠕动的肉质管道中。牧羊人的部队正在重整防线,但他们的火力明显减弱——似乎接到了某种新指令,改为围而不攻。
“他们在等什么?”阿亮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带着不解,“为什么不趁现在集火?”
“他们在等陆沉的结果。”林砚盯着牧羊人所在的位置。那个指挥官站在掩体后,战术目镜的镜片反着暗红色的光,正抬头看向她所在的屋顶。“如果陆沉成功切断连接,聚合体会失去活性,他们就能安全回收胚胎碎片。如果失败……爆炸会清除一切,包括我们。”
所以牧羊人乐见其成。无论哪种结果,对他都有利。
卑鄙,但有效。
林砚的耳机里突然响起电流杂音,接着传来陆沉压抑的声音:“我在内部……通道很窄,到处都是……搏动的肉质壁。前方有光,像是……一个腔室。”
“注意安全,随时通报。”林砚说,同时快速检查自己的装备——只剩手枪和两枚手雷,但足够了。她看向陈星的方向,做了几个战术手势:掩护我,我要下去。
陈星点头,狙击枪口转向牧羊人部队的侧翼,制造威慑。
林砚从屋顶另一侧跃下,落在废墟阴影中。她贴着断墙快速移动,避开广场上游走的结晶簇。目标很明确:她也得进聚合体内部。
不是不信任陆沉。而是她知道,有些事必须亲自面对。
比如张浩。
那个肉质瘤周围的晶体防护虽然被陆沉突破了一道裂缝,但正在缓慢愈合。林砚在距离十米处停下,观察裂缝结构。晶体的再生速度比她预想的快,最多还有三分钟就会完全闭合。
没有犹豫的时间。
她冲向裂缝。
牧羊人显然发现了她的意图。“拦住她!”扩音器里的声音终于失去冷静。
能量光束擦过林砚身侧,烧焦了她肩部的作战服。陈星的狙击枪响了,击中牧羊人掩体前的能量发生器,引发小规模爆炸。趁此间隙,林砚鱼跃冲入裂缝。
眼前一黑。
然后是无法形容的触感——温热、粘稠、搏动的肉质将她包裹。通道内壁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蠕动,像某种巨型生物的肠道。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腐臭和金属味混合的气味,让人作呕。
林砚打开战术手电。光束切开黑暗,照亮前方——通道向前延伸约二十米,尽头是一个半透明的肉质薄膜,薄膜后隐约有暗金色的光在流动。陆沉应该已经进去了。
她向前爬行。肉质壁随着她的移动收缩又舒张,像是在“呼吸”。更诡异的是,她能听见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是直接震动肉质壁传来的:远处沉闷的爆炸声、牧羊人部队的通讯杂音,还有……心跳。
两个心跳。
一个缓慢沉重,像是胚胎主体的残留脉动。另一个急促混乱,带着濒死的挣扎——是张浩。
林砚爬到了薄膜前。她抽出匕首,小心划开一道口子。粘稠的荧绿色液体从切口涌出,她侧身挤了进去。
腔室比她想象的大。
直径约十米的球形空间,内壁布满金色和黑色交织的脉络,脉络中有液体在流动。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搏动的肉囊,肉囊表面伸出几十根半透明的触须,连接着腔室各处。而在肉囊下方,陆沉正单膝跪地,一只手按在肉囊表面,闭着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在进行精神连接。
“陆沉!”林砚喊。
陆沉没有回应。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血从左臂未包扎的伤口不断滴落,在肉质地面上晕开暗红色的花。
林砚上前想拉他,但手还没碰到,肉囊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张脸从裂缝中浮现。
是张浩。
但又不是完整的他。这张脸只有左半边还算清晰,右半边已经与肉囊融合,皮肤透明,能看见下面跳动的金色能量流。他的左眼是人类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盯着林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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