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铺成的路只维持了六分钟。
当陆沉和林砚爬到竖井中段时,覆盖在井壁上的荧光苔藓开始大片枯萎。翠绿色迅速转为灰败的枯黄,然后碎裂成粉末簌簌落下。照明消失,黑暗重新吞没竖井。最后几簇苟延残喘的苔藓发出濒死的微弱脉冲——这是胚胎传来的最后警示:
能量即将耗尽。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是“我”。快走。
“上面情况!”陆沉对着耳麦低吼。
陈星的回复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和枪声:“张浩的残兵疯了!他们注射了什么东西,皮肤下面全是蠕动的光,打不死!阿亮带吴锐退到西侧管道了,我在——”
爆炸声切断了通讯。
林砚拽住陆沉的胳膊,加快攀爬速度。井口的光越来越近,能听见上方混乱的交战声:能量武器的尖啸、骨骼碎裂的闷响、还有非人类的嘶吼。
就在距离井口还剩三米时,一个黑影猛地扑下来!
是张浩的士兵,但已经不成人形。他四肢关节反转攀在井壁上,皮肤完全透明,能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的金色脉络在疯狂蠕动。他的脸——如果还能称之为脸——咧开一个直达耳根的裂口,里面是旋转的、尖锐的结晶牙齿。
“钥……匙……”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朝陆沉扑来。
林砚抢先开枪。子弹穿透透明皮肤,在那些金色脉络里炸开小片火花。士兵抽搐,但动作只停滞了一瞬,继续扑下!
陆沉单手抓住梯子,另一只手抽出匕首,在对方扑近的瞬间反手刺进其眼眶。刀刃搅动,金色脉络像被触怒的蛇群般缠上刀身。匕首迅速结晶化,然后“咔嚓”碎裂。
但这一击让士兵失去了平衡。陆沉趁机一脚踹在他胸口,借力向上跃出井口,林砚紧随其后。
井口外的景象比声音描述的更糟。
这是一个半毁的实验室过渡区,到处都是倒塌的设备柜和碎裂的培养罐。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有张浩的士兵,也有穿着暗灰色作战服的牧羊人部队。但更多的“东西”还站着。
五个张浩的残兵,都已变成那种透明皮肤的怪物。他们正围攻陈星,而陈星背靠一个倾倒的服务器机柜,左肩有个贯穿伤,血流如注。她单手用步枪点射,每一枪都精准命中怪物的关节或眼睛,延缓他们的进攻,但无法彻底杀死。
更远处,阿亮拖着吴锐躲在一个金属操作台后,操作台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
“陈星,低头!”林砚喊。
陈星毫不犹豫俯身。林砚扔出的不是手雷,而是一个从岩洞带上来的、装满原始土壤的密封袋。袋子在空中被子弹击中破裂,黑色土壤如烟雾般散开,笼罩住那几个怪物。
土壤接触他们皮肤的瞬间,发出了油炸般的“滋滋”巨响!怪物们发出凄厉的惨叫,透明皮肤下的金色脉络疯狂扭动,然后——像烧焦的电路板般一条条熄灭。他们瘫倒在地,抽搐几下后不动了,身体迅速干瘪、碳化。
原始土壤对不纯净的共生体,是剧毒。
“有效!”阿亮从操作台后探头。
但林砚脸色没放松。她看着手中只剩不到二十克的土壤:“只够再用一次。”
实验室另一端的门突然被撞开。
牧羊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四个士兵,全都完好无损,但他们的暗金色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愤怒?
不,是恐惧。陆沉看见了。虽然极力掩饰,但牧羊人握着能量步枪的手指关节发白,呼吸节奏比刚才急促。
他在怕什么?
“胚胎切断了与所有共生体的连接。”牧羊人开口,声音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包括我们。它把最后的能量都用来帮你们开路,现在进入强制休眠。这意味着——赤雾的催化进程将在二十分钟内彻底失控。届时,整个研究所,半径五十公里内所有生物,都会在狂暴的能量场中被强制进化或死亡。”
他看向陆沉:“你做了什么?”
“给了它一个选择。”陆沉靠着墙喘息,失血让他眼前发黑,“它选择相信我们,而不是你们这些‘更完整的共生体’。”
牧羊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人类的表情——那是混合着嫉妒和暴怒的扭曲。“愚蠢!胚胎的意识还太年轻,它不懂什么是生存!只有完全掌控,才能确保物种延续!”
“你们想掌控的从来不是延续,”林砚冷冷道,“是统治。用胚胎的力量,成为新世界的神。但胚胎看穿了。它宁愿休眠,也不愿被利用。”
牧羊人举起了枪。
就在这时,实验室天花板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块厚重的通风管道盖板被从内部撕开,一个身影跳了下来。
是张浩。
但他的状态比那些士兵更可怕。右半边身体已经完全结晶化,黑色晶体覆盖了整条手臂、肩膀和半边脸。左半边还保持着人形,但皮肤下金色的脉络已经蔓延到脖颈,正朝着心脏爬行。他右手拖着一个银色低温箱——正是存放克隆血清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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