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带来的低温在深夜达到了顶峰。主气密门内侧的岗哨位置,虽然避开了直灌的冷风,但冰冷的金属墙壁依旧不断汲取着人体那点可怜的热量。应急灯苍白的光线勾勒出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又迅速消散。
林砚和陆沉都没有说话。
按照基地新规,管理层也需要轮值夜岗,以身作则。今夜恰好轮到他们这一组。没有多余的客套,两人默契地选择了这处视野最开阔、也最寒冷的位置。
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一层无形的壁垒,将外界的严寒与内部的疲惫暂时隔绝。陆沉怀中揣着那个皮毛缝制的暖手宝,左手搭在冰冷的狙击枪护木上,指关节不再像白天那样僵硬。他独眼透过射击孔,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视着外面被黑暗和薄霜覆盖的废墟,任何细微的光影移动都逃不过他的捕捉。
林砚站在他身侧略靠后的位置,这个角度既能观察陆沉警戒的盲区,也能兼顾基地内部的动静。她的消防斧斜靠在触手可及的墙边,双手插在衣兜里,看似放松,但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临界状态。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陆沉稳如磐石的背影,那背影在苍白的灯光下,仿佛能挡住一切风雪。
远处,隐约传来蚀骨者悠长的嘶吼,顺着通风管道扭曲变形,如同地狱传来的呓语。更近一些的地方,是李铜工作间里传来的、持续到深夜的微弱敲打声,以及伤员休息区偶尔压抑的呻吟。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末世夜晚的背景音。
“关于‘遗忘峡谷’的信号,”林砚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打破了持续的寂静,却也融入了这寂静之中,并不显得突兀,“你怎么看?”
她没有看陆沉,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当下勤务相关的事实。
陆沉的视线没有从射击孔收回,沉默了几秒,低沉的声音在寒冷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诱饵,或者考验。”
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
“风险很大。”林砚陈述事实。远征意味着主力离开,基地防御空虚,路途未知险阻,交易对象不明。
“收益也可能很大。”陆沉接话,同样平静。他微微偏头,独眼的余光能扫到林砚的侧脸,“‘普罗米修斯’,可能关乎源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许多判断和决策,在他们之间往往无需长篇大论。他们都清楚,固守基地固然安全,但在这个不断恶化的世界里,停滞不前本身就意味着慢性死亡。机遇永远与风险并存。
“十天,不够。”林砚看着黑暗中虚无的一点,计算着时间、距离和基地的承受能力。
“精锐小队,轻装疾行,有机会。”陆沉回答。这意味着不能携带大量物资,人员必须是最顶尖的,过程将极度艰苦危险。
“家里需要有人坐镇。”林砚的目光扫过基地内部沉睡的区域。秦风有能力,但威望和绝对实力不足以应对张浩或“神使”可能发起的突袭。
这一次,陆沉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他明白林砚话里的含义。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人留下。
“你去。”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笃定,“我守家。”
他留下,凭借其强大的个人战力和沉稳的指挥,能最大程度确保基地无恙。而林砚的重生记忆、对信息的敏锐嗅觉以及关键时刻的决断力,在远征和谈判中更能发挥作用。
这是基于理性判断的最佳分工,却也带着不言自明的信任与托付。
林砚没有立刻回应。她微微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叶传来轻微的刺痛。她知道陆沉的决定是正确的。将后背交给彼此,是他们早已形成的默契。
“好。”她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重大的决策,就在这深夜站岗的短暂交流中,悄然敲定。没有争论,没有犹豫,只有对彼此能力和责任的绝对认知。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因为刚才的对话而变得更加坚韧。他们共同承担着这片地下堡垒的命运,也即将分别肩负起不同的重任。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岗哨的寒冷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就在换岗时间即将到来时,陆沉一直平稳扫描外部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某个方向,独眼微微眯起。
“有情况?”林砚立刻察觉,身体瞬间进入临战状态,手已握住了斧柄。
“一点钟方向,四百米外,断墙后面。”陆沉的声音压得更低,“光影不对,有东西在反光。不是蚀骨者。”
不是蚀骨者?在这深夜的废墟中?
林砚顺着陆沉指示的方向望去,凝神观察。起初只是一片黑暗,但很快,她锐利的目光也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月光或积雪的、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反光!而且那反光还在极其缓慢地移动!
是新的窥探者?钢铁城的侦察兵?还是……“神使”的人?
短暂的休整期,似乎比他们预想的结束得更早。
陆沉的手指,无声地搭上了狙击枪的扳机。
林砚握紧了消防斧,眼神冰寒。
并肩而立的沉默,瞬间被凌厉的杀机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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