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医生的力道,金宝霖站起来,低头一看,身上的粗布麻衫已经换成了更加结实暖和的军装,惊讶道:“这是?”
医生转身又给她端来了一碗煮好的糖水:“喝点吧,你刚醒来没力气是正常的。”
金宝霖抱着碗,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这是老爷太太这些主子们才能吃的东西。”
“没有什么老爷太太,新社会人人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医生急着看其他病人,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金宝霖走出房门,这里曾经是地主的卧室,现在被改造成了临时医疗点。
和她一起接受治疗的女性里,地主家的姨太太和通房们都在。
她们大部分是被迫“上嫁”,沦为一个又一个工具人,是被双重剥削的工具人。
年轻时有容貌,提供身体交易。连续生育促使极速衰老,而黄家不需要那么多孩子,大太太会在地主玩腻了以后再把那些孩子远远卖走。
假如地主不想要孩子,那就怀了之后物理意义上的打掉,不乏大出血而死者。
所以黄家的这些姨太太和通房,无论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各个都是形如枯槁,哪怕是年轻的也不例外。
门内,战士们正在搬运金银珠宝、粮食布匹、首饰房契、枪支弹药等,一箱箱的往外抬。
有人在专门清点账目并一五一十的登记入册,旁边的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欠条。
门外,查田分田,在当地选举干部、组建民兵队伍等正紧锣密鼓的进行,以防部队离开后那些地主卷土重来、对当地百姓进行打击报复。
民兵队伍拿到枪械,开始认真学习《论持久战》,以及游击战、地道战的理论知识。
部队里很多人不识字,却能将这些书倒背如流,理论结合实践,讲的头头是道。
大恶霸们浮诛,那些小地主识趣的赶紧捐赠钱财,富农也支持分发田地。
战士正在询问排队的农户:“老伯,你家里有几口人啊?需要几亩地啊?”
老实巴交的农户懵了:“啊?”
这是他能决定的嘛?
金宝霖在外面走,小战士们看到她的衣服就知道是那个侥幸从老虎口中逃脱的幸运儿。
她此时的脸色蜡黄,一副没营养的模样,跟佃户们没什么两样。
晚饭时间,金宝霖拿到了一碗红糖粥,底下竟然还给她卧了个鸡蛋。
打饭的大娘特别热心肠:“多吃点,不够再来。”
第二天一早,在群众们的见证下,地主家的欠条、租条等在火光中付之一炬。
佃户们来不及狂喜,又被砸下来的分田高兴的合不拢嘴。
等拿到宝贵的田契后,所有人都打心眼里接受了这支部队。
钱粮都被送至前线,妇女们连夜赶工为战士们纳鞋底、织袜子、缝制棉花袄子。
金宝霖跟着大家去排队登记参军,等到登记名字的时候,她想了想:“我不喜欢小梅这个名字,我要找个文化人给我起个好听的名字才行。”
负责登记的战士笑了起来:“那你可以去找我们政委啊,他是大学生呢!”
政委得知缘由,失笑一声,却还是认认真真的思索着:“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金宝霖说:“政委你在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我听不懂。我觉得金和宝就挺好,我叫金宝好了。”
政委抬手:“你等等,让我再想想。”这个名字安在一个女同志身上,总觉得别扭,还是再加一个字吧。
既然前面两句诗都是磨炼意志……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就再加一个字,久旱逢甘霖。”
金宝霖快速说:“金宝久吗?金久宝也行。”
“不不不,是金宝霖。”政委越想越觉得合适,这个名字莫名的与面前的女同志格外契合。
“那好吧,金宝霖也挺好听的。”金宝霖懵懂点头,又问:“政委,你说话好有文化,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呢?”
政委哈哈大笑:“你认识字吗?”
“认识一、二、三。”金宝霖掰着手指头。
政委认为她好学的精神值得赞扬鼓舞:“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你去找她学,不会的再来问我。”
他介绍的这个人正是部队里的后勤小干部,叫陈连香。
她今年才三十岁,有过三次婚姻。第一次婚姻是父母逼嫁,男人喜欢打人,恰好部队来了,她跑去求助,总算离了婚。
但娘家不认她,离婚的女人在村子里活不下去,她索性跟着部队走了。
第二次婚姻是与一位小战士看对眼,那个小伙子很是周正,性格也好。可惜在攻打豪绅家的炮楼时不幸牺牲,死时才二十五岁。
第三次婚姻是部队介绍,那是一位弃文从武的战士,很欣赏陈连香的性格。
两人结婚后,陈连香很快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妇女成长为能熟练识文断字的知识分子。
可惜这位后来死在了战场上,年仅三十二岁。
后来有人又给陈连香做介绍,被陈连香怒怼:“大敌当前,没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了,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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