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虚空深处,万籁俱寂,唯有道韵流转的微光如星河般在无边黑暗中缓缓明灭。
覃佩的神念自寰宇推演殿中收束归来,如同远航者收起风帆。主体意识仍沉浸在那浩瀚的“万法归流”感悟中,而一道早已预设完备的“道种”程序,此刻正循着因果线上最纤细的那缕颤动,悄然穿越层层维度壁垒,朝着某个熟悉的低武仙侠世界锚定而去。
《仙剑奇侠传》——一个关于宿命、情缘、牺牲与反抗的故事。
对如今的覃佩而言,此界虽是中低武仙侠位面,天道规则相对温和,因果反噬的阈值也较低,但其中那精密交织的因果网络、炽烈纯粹的情感转化模式,以及“女娲后裔”、“锁妖塔”、“五灵珠”等蕴含独特规则的存在,却是极佳的研究样本。此行目的不在掠夺,而在实验:以最小干预观察命运轨迹,测试因果反噬模型,编纂适用于不同世界的《因果干涉操作手册》。
“道种已抵达世界壁垒外层,开始渗透。”覃佩的主体意识分出一缕清明关注,如明月映照深潭,“能量伪装模式启动,层级压制至本世界‘游魂’强度,存在感降至最低,避免天道警觉。”
没有撕裂空间的轰鸣,没有穿越维度的炫光。这缕“道种”遵循着他从《万界见闻初录》中推导优化的“维度渗透模型”,以纯粹的信息态,如一滴墨融入清水,悄然滑入两个世界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壁垒褶皱。
感官,在刹那间接通。
青石板路略有些硌脚的触感,空气中海风带来的咸湿气息,远处江水拍岸的沉闷回响。
市井嘈杂的人声,铁匠铺里叮当不绝的敲打,孩童追逐嬉闹的笑语,客栈门口酒旗被风吹动的猎猎声。
无数感知碎片如潮水般涌入道种核心,迅速拼合成一幅生动鲜活的人间烟火图。
余杭镇,钱塘江畔,李家客栈。
时近黄昏,落日如同一枚熟透的柿子,悬在天水交接之处,将粼粼江面染成一片碎金。海风带着咸湿气息拂过小小的港口,吹得岸边那些老旧的渔船缆绳轻轻拍打着木桩,发出有节奏的“啪嗒”声。
李家客栈那面半旧不新的招牌在晚风里微微晃动,木质榫头处传来细微的“吱呀”声响。店里此时客人稀疏,只有三两个走货的商贩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就着一碟茴香豆,低声交谈着最近的行市。柜台后,李大娘——一位年约四旬、面容精明干练的妇人——正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眉头微蹙,似是账目有些对不上。
堂中,一名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正懒洋洋地擦拭着桌椅。他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形修长,眉眼清秀,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只是此刻带着几分百无聊赖的困倦。他叫李逍遥,是这客栈的小伙计,也是老板娘李大娘唯一的侄子,父母早亡,由婶婶一手带大。
李逍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瞥见窗外那轮正缓缓沉入江面的红日,橘红色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心里暗自盘算:今晚婶婶会不会又让他去码头卸货?昨天那船从宁波来的腌鱼,腥气重不说,还压得他肩膀生疼,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忽然,他擦拭桌面的手毫无征兆地一顿。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从脑海最深处渗出来的“悸动”,毫无缘由地涌现。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某种模糊却清晰的指引?
“奇怪……”李逍遥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嘀咕,“昨晚没睡好?还是中午那碗馄饨不干净……怎么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人在轻轻喊我?”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莫名古怪的感觉甩出去。可那感应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起来,隐隐约约,竟是指向镇外十里坡的方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边呼唤他,带着一种温润、清凉、令人心安的吸引力,如同酷暑时节邂逅的一眼清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探寻。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少年心里有些发毛,余杭镇老一辈人口中那些山精野怪的传说瞬间掠过脑海。但年轻旺盛的好奇心终究压过了那点微弱的恐惧。他偷眼看了看柜台后——李大娘正全神贯注于账本,眉头越皱越紧,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计算着——时机正好。
李逍遥眼珠一转,脚底抹油,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做出一副要去后院打水的模样,实则身子一矮,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客栈大门,汇入黄昏时分街道上渐多的人流中。
十里坡,余杭镇东郊。
顾名思义,因距镇子恰好十里而得名。坡势平缓,却因少有人至,长满了半人高的茅草、灌木和不知名的野花,一条被踩踏出的小径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坡顶唯有一座不知建于何年何月的山神庙,红漆早已斑驳剥落,门扉半朽,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清寂寥。
李逍遥沿着那条几乎被杂草掩埋的小径往上走。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山坡染成一片温暖而恢弘的金红色,草叶尖上跳跃着细碎的光芒,仿佛洒了一地金粉。林中归鸟啼鸣,叽叽喳喳,清脆婉转,更添几分山野的幽静与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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