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松风驿笼罩在一层湿冷的薄雾中。昨夜后半夜果然下起了雨,虽不大,却淅淅沥沥直到天明,将山道淋得泥泞湿滑。驿站檐角滴着水,院中青石板上水洼处处。
众人都早早起身。镖局的人要收拾货物、检查车马,覃佩一行也整理行装。驿丞准备了热腾腾的粥和面饼,众人匆匆用过,便准备上路。
罗震山面色凝重,召集了几位镖头低声商议片刻,又来到覃佩桌前,抱拳道:“覃先生,昨夜探路的弟兄回报,前方道路湿滑,且……有些不太平。川西五鬼吃了亏,未必甘心。罗某想,今日行程需加倍小心,尤其是要经过‘黑风峡’一带,那里地势险恶,最易设伏。”
覃佩放下茶盏,微微颔首:“罗总镖头是行家,行程安排,自当以你为主。我等跟随便是。”
“多谢先生体谅。”罗震山松了口气,又道,“黑风峡长约五里,两侧峭壁如削,中间一道狭窄谷道,是必经之路。若遇伏击,极为凶险。罗某打算将队伍收紧,弓箭手上崖戒备,车马疾行通过。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要委屈几位跟紧些,莫要掉队。”
“无妨。”
辰时二刻,队伍离开松风驿,继续东行。雨虽停了,天色却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山巅,仿佛随时会再降下雨来。山道泥泞,车马行进速度比昨日慢了不少。镖局众人明显加强了戒备,前后都有探路的趟子手,两侧山梁上也有轻功好的镖师攀援警戒。
柳文轩骑在骡背上,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青儿紧紧跟在骡侧,不时担忧地望向四周幽深的山林。钟灵也收敛了平日的活泼,乖乖骑马跟在段誉身边,小脸上满是警惕。
段誉却是心中既紧张又隐隐有些兴奋。他握着缰绳的手心微汗,体内那点内力不自觉地随着呼吸流转,耳目似乎也比平日灵敏了些,能听到更远处的鸟鸣风啸。他看向前方覃佩的背影,那青衫磊落的身影在晦暗的山色中显得格外挺拔安稳,仿佛定海神针,让他躁动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午时前后,队伍抵达一处较为开阔的山间平台。罗震山下令就地休息,简单用些干粮。平台一侧是陡峭山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视野开阔,倒是不易被偷袭。
陈镖头摊开舆图,指着一条狭长的标记道:“总镖头,再往前十里,便是黑风峡入口。按现在的脚程,申时左右能到峡口。若是顺利,天黑前应能穿过峡谷,抵达另一端的‘野猪林’,那里有片空地可宿营。”
罗震山盯着舆图,手指在黑风峡的位置重重一点:“传令下去,所有人检查兵器、箭矢。马匹喂些精料,但莫喂太饱。过峡时,不许出声,不许点火把,以哨音为号。第一队、第二队护住头尾,第三队上左侧山崖,第四队上右侧,相互呼应。货物车辆走在中间,覃先生几位请紧随车辆之后。若遇袭击,不必恋战,全力冲过峡谷!”
命令一道道传下去,镖局众人默默准备,气氛肃杀。
休息了约半个时辰,队伍再次出发。越往前,山势越发险峻,道路几乎是在悬崖边上硬凿出来的,宽仅丈余。下方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只闻水声雷鸣。山风穿过狭谷,发出呜呜怪响,宛若鬼哭。
段誉只觉心跳加速,他深吸口气,默念《归墟纳元诀》的口诀,试图让内息平稳。说来也怪,这法门似乎真有凝神静气之效,几遍下来,虽内力增长微乎其微,但那种心浮气躁的感觉确实消退不少。
申时初,前方出现一道宛如巨斧劈开的山口。两侧山崖高耸入云,崖壁黝黑,寸草不生,只在极高处有些许枯松倒挂。山口内昏暗不明,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流从峡内涌出,带着腐叶和泥土的腥气。这便是黑风峡了。
罗震山勒住马,举起右手。整个队伍顿时停下,鸦雀无声。他凝神望了峡口片刻,对身边一名精悍的年轻镖师道:“王腾,带两个弟兄,先进去探五十丈,若无异样,发响箭为号。”
“是!”那叫王腾的镖师应了一声,点了两人,身形矫健地潜入峡口,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山风呼啸,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镖局众人都握紧了兵器,目光紧盯峡口。段誉也屏住呼吸,手按剑柄。
约莫一炷香后,“咻——”一支响箭带着尖啸从峡内射出,在空中炸开一朵小小的青烟。
“安全!”罗震山精神一振,低喝道,“进峡!按计划行事!”
队伍开始移动,鱼贯进入峡谷。一入峡内,光线顿时暗淡下来,仿佛从白昼一步踏入黄昏。两侧崖壁极高,只在头顶留下一线灰白的天光。谷道宽窄不一,最窄处仅容一车通过,地上乱石堆积,潮湿滑腻,长满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以及隐约的……血腥气?
覃佩微微蹙眉,神念如水银泻地般铺开。峡谷两侧的崖壁上,果然埋伏着人,不止一处,而是前后数段都有。气息隐蔽,约有三十余人,其中五道气息阴冷凌厉,正是川西五鬼。而在峡谷深处,还有一道更为晦涩强大的气息,隐在暗处,如毒蛇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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