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那家小茶馆里氤氲的茉莉香,仿佛还在鼻尖萦绕未散,覃佩的身影,却已悄然立于黄浦江畔,任凭带着湿冷水汽的江风拂面,吹动他略显单薄的衣角。
时值1990年初冬,魔都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外滩那排沉默的万国建筑群,如同饱经风霜的巨兽,在浑浊的江水和灰蒙天幕的映衬下,凝视着脚下这片正在地壳下涌动炽热岩浆的土地。江面上偶尔传来低沉的汽笛声,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正踏着笨重而坚定的步伐悄然逼近。
覃佩下榻在距离外滩不远、靠近南京东路的一家老牌国营宾馆。宾馆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却透着几分陈旧的气息,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服务员面无表情,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和旧地毯混合的味道。与寻常南下寻找机会的旅客或考察干部不同,他此行目标明确而纯粹——利用超越时代的先知,在这片初生的资本市场上,精准而迅速地攫取至关重要的第一桶金。
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半旧帆布包里,装着整整二十万元现金。这笔堪称巨款的启动资金,其来源,与这个时代常见的辛苦积攒、亲友借贷乃至早期的商业投机毫无关系。在离开京城前,他动用初窥门径的时序迁跃之能,神念如精准的探针,锁定了几处未来注定倒台的“硕鼠”秘藏点。如同在时间的夹缝中漫步,他未触动任何物理痕迹,悄然取出了这笔“无主之财”,让其提前流转,物尽其用。这些钱,带着历史的尘埃,却即将在他手中,化作撬动未来的杠杆。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先花了数日时间,如同一个冷静的猎手,耐心地观察着这片尚显稚嫩的市场。他出现在那些可以进行深圳股票委托交易的证券业务部网点外,混迹于自发聚集在门**流信息、烟雾缭绕的人群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劣质烟草味、汗味、廉价雪花膏味,以及压抑不住的紧张、贪婪与懵懂期待的特殊气息。大多数人脸上写着迷茫与跟风,只有极少数人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精光。他听着身边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讨论着“延中实业”、“飞乐音响”,讨论着政策的风向,讨论着某某人一夜暴富或倾家荡产的传闻。这些声音,汇成了一曲资本启蒙前夜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交响。覃佩置身其中,却又超然其外,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喧嚣,落在了那即将喷薄而出的财富洪流之上。
这一日,魔都的天空,终于飘下了这一年冬季的初雪。细碎而稀疏的雪粒,夹杂着冰冷的雨丝,无声地落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肩头,让这座城市的寒意更甚,却也仿佛涤荡了几分浮躁。覃佩知道,行动的时机到了。这场雪,似乎也预示着某种躁动的暂时沉淀。
覃佩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深色棉衣,拎着那个此刻显得颇为沉重的帆布包,推开了一家证券营业部厚重的玻璃门。室内温度略高,人声嘈杂,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寥寥几只股票的代码和价格,红绿数字的变动牵动着无数人的心神。在踏入大门的那一刻,他周身气息微微波动,一层若有若无、扭曲光线的薄暮般能量笼罩了他。在旁人眼中,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难以记住任何特征。这是对光线与感知的简单干扰术法,足以确保他在进行关键操作时,不留下任何可供追溯的清晰影像。
他分散在不同的交易窗口排队,神态自若,目光平静地扫过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群。每一次靠近柜台,他递交填好的单据时,指尖都会在柜台的木质台面上,看似无意地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玄奥轨迹。一道无形的、针对认知层面的细微障眼法,如同涟漪般悄然笼罩在窗口附近的小范围空间。这确保了工作人员在办理他那些金额远超寻常的交易指令时,不会对他的身份、年龄或资金来源产生任何不合时宜的好奇与怀疑,甚至在办理完毕后的短暂回忆中,关于他样貌和对话细节的记忆也会变得一片模糊,只留下完成了某笔交易的笼统印象。这是一种基于时间异能细微分支的应用,作用于短暂记忆的擦写与干扰,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就这样,他以不同的、随手拈来的化名,将二十万资金,主要瞄准了记忆中即将在接下来将会一飞冲天的几只核心股票,冷静而迅速地分批建立了仓位。单据上的数字清晰地指向未来巨大的收益,但他的动作却沉稳得如同在进行日常采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如同每日里发生的成千上万笔普通交易之一,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或骚动。金钱如同汇入江河的水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初生的资本海洋,只待时间发酵,便可掀起惊涛骇浪。
完成所有操作后,他迅速而从容地离开营业部。在踏出那扇沉重玻璃门,重新接触到室外寒冷空气的那一刻,他周身那层无形的能量场悄然消散,术法撤去。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略带青涩、穿着普通的年轻旅客模样,拎着此刻已然空瘪下去的帆布包,步履轻松地融入街道上稀疏的人流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角。雪后的街道湿滑清冷,他的背影很快被城市庞大的背景所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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