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如蓄势待发的洪荒巨兽,将狰狞的目光彻底锁定在北方强赵。随着嬴政于寰宇殿内那一声不容置疑的决断,整个国家机器再次发出了令人心悸的轰鸣。集结于河东、上党地区的秦军主力,在王翦、杨端和等沙场宿将的统帅下,开始大张旗鼓地向赵国南部边境压迫。旌旗遮天蔽日,营垒连绵百里,运送粮秣军械的车队在新修的宽阔驰道上川流不息,扬起的尘土弥漫天际,营造出秦军欲以泰山压顶之势,自南面强渡漳水、直扑邯郸的浩大声势。这铺天盖地的压力,如同惊涛骇浪拍击着赵国本就脆弱的堤防,其真正目的,却是为了掩护那柄已然出鞘、悄然北上的致命利剑。
北路潜行,利剑藏锋
就在南线大军吸引了赵国朝野全部注意力,烽火台狼烟昼夜不息之际,一支由蒙武率领的精锐部队,总计三万余人,正悄无声息地自云中、九原等边郡故地东进。这支军队人数虽不及南线庞大,却堪称秦**事改革后新军之典范。他们不仅人人装备了天工院最新制式的精铁札甲、锋锐长戟与强韧硬弓,更有一支千人规模的“锐士营”,全员配备了经过二次改良、射程与破甲能力更为惊人的劲弩。此外,随军携带的还有天工院工匠们呕心沥血、日夜赶制出的,便于山地行军驮运与快速架设的轻型弩炮(一种利用扭力发射石弹或巨箭的早期抛射武器)与重型破城槌的关键组件。
这支奇兵的行进路线,完全避开了赵国主要的官道与关隘,在黑冰台所能提供的、详尽到令人发指的井陉地区地形图与守军布防、巡逻规律的指引下,如同幽灵般穿行于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与密林深谷之中。他们昼伏夜出,马蹄包裹厚布,士卒衔枚,斥候则是由熟悉山地、善于攀援的北地猎户与黑冰台外围精锐混编而成,将一切暴露的风险降至最低。蒙武治军极严,深知此战关系全局,每日扎营必亲自巡视,确保无半点火光、人声外泄。他们的任务,便是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隐匿于最深的阴影之中,耐心等待着赵国那几乎注定会出现的、由他们自己亲手制造的破绽。
邯郸谗言,自毁长城
赵国朝堂,果如范雎(范峪)于咸阳宫中所精准预料的那般,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迅速陷入了愈演愈烈的恐慌与致命的内耗之中。
面对南部边境如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以及王翦所部秦军频繁进行渡河试探、攻城器械若隐若现的压迫性态势,年轻而缺乏主见的赵王迁彻底慌了心神。他连续数日召集群臣议事,语气中充满了惊惶与无助,连连下诏,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催促北线主帅、武安君李牧立刻分兵南下救援,以确保邯郸侧翼安全。
深谙兵事、洞察全局的李牧,接到第一道诏书时便已看穿这是秦人精心策划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他强压着心中的焦虑与不安,数次写下言辞恳切甚至近乎激烈的奏疏,派遣心腹快马加鞭送往邯郸:
“大王明鉴!井陉乃太行八陉之要害,是邯郸北面唯一天然屏障,其地势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地若失,秦军北地精锐铁骑便可沿滹沱河谷地朝发夕至,直逼邯郸城下!南线之敌,旌旗虽众,烟尘虽大,然观其营垒布置、兵力调动,多为虚张声势之佯动!臣已在漳水沿岸关键渡口布下重兵,深沟高垒,王翦用兵虽稳,短期内绝难突破。恳请大王信任臣之判断,稳固北线,则赵国社稷可保!若此时分兵南下,则正堕秦人彀中,届时北门洞开,南北夹击,邯郸危如累卵矣!”
然而,这些凝聚着老将军毕生军事经验与赤胆忠心的奏疏,却未能打动深居宫中的赵王。早已被黑冰台以巨量金帛、关中良田乃至“保其家族在秦军入赵后富贵不失”的隐秘承诺喂饱、收买的丞相郭开,此刻开始了他的致命“表演”。他几乎日日侍奉在赵王迁左右,利用其宠臣的身份与巧舌如簧的本事,不断吹着枕边风:
“大王,李牧此人,常年统兵在外,深得边军将士拥戴,如今竟屡次三番抗命不尊,其心叵测啊!他口口声声说南线是佯动,可那么多郡守、将领的求救文书难道是假的吗?莫非满朝文武、边疆大吏,都不如他李牧一人看得清楚?”
“他手握全国最为精锐的边军骑步,却坐视我南部富庶郡县遭秦军蹂躏,百姓流离,这岂是忠臣所为?臣听闻,其在军中常以‘赵国柱石’自居,将士只知有武安君,而不知有大王!长此以往,臣恐……臣恐其尾大不掉,效仿昔日田氏代齐之旧事啊!”
这一连串阴险毒辣的谗言,如同不断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侵蚀着赵王迁本就脆弱多疑的神经和对李牧那本就建立在战功之上的有限信任。加之来自南方一些与郭开暗通曲款的贵族、官员不断入宫抱怨,诉说边境压力、田产受损,赵王迁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对李牧的疑虑与不满达到了顶点。
君臣相疑,良将困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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