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茶舍,“听松阁”内。
茶香袅袅,却驱不散沈伯钧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沉重与焦灼。他穿着一身质地考究但略显褶皱的西装,眼窝深陷,鬓角在这短短几个月间已然花白。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年轻人,试图从那张过分年轻、甚至带着一丝学生气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欺骗或疯狂的痕迹。
然而,没有。
覃佩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他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天气。这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反而让沈伯钧心中那荒谬的希望之火,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你说……一线生机?”沈伯钧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知道我儿子得的是什么病吗?全世界最顶尖的专家都束手无策!”
“我知道。进行性骨髓衰竭,伴有多基因突变,目前全球范围内,无有效根治方案,预后极差。”覃佩语气平淡地报出了沈浩的准确病症,甚至比一些医生描述得更为精准核心。
沈伯钧瞳孔微缩,身体下意识前倾:“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病情细节,属于**,外人绝不可能如此了解。
“这不重要,沈先生。”覃佩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白瓷茶杯,“重要的是,我或许能改变这个‘预后极差’的结论。”
“凭什么?”沈伯钧追问,语气激动起来,“就凭你空口白话?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是什么人,暂时不能告诉你。至于目的……”覃佩抬起眼,目光如古井无波,“我帮你延续你儿子的生命,你,以及你背后的沈家,需要为此支付‘代价’。”
“钱?”沈伯钧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要多少?只要你能救我儿子,多少钱我都给!”对他而言,财富早已是数字。
覃佩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沈先生,到了你这个层次,应该明白,有些东西,比钱更有价值。”
他不再绕圈子,直接抛出了条件:“我的‘帮助’,无法根治他的疾病,但可以显着延缓其进程,改善他的生命质量,延长他的生存时间。作为交换,我需要沈家做到三件事。”
“第一,我需要一个完全独立、不受沈家内部势力干扰的海外离岸公司架构,以及与之配套的、安全的国际资金通道。不是借用,是掌控。”
“第二,未来五年内,当我在南洋或欧美地区,有某些‘商业上的需求’时,沈家需要动用影响力,提供必要的、合法的便利与庇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绝对保密。今天你我见面之事,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的至亲。所有联系,由我单方面发起。”
条件清晰而苛刻,尤其是第一条和第二条,几乎是要将沈家的一部分资源和人脉,在一定条件下,为他覃佩所用。
沈伯钧脸色变幻不定。这些条件涉及到了家族根本,绝非儿戏。他看着覃佩,试图看穿这年轻人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我如何相信你?”沈伯钧沉声道,“你甚至不愿意表明身份!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种……逆天改命的能力?”
“验证很简单。”覃佩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我可以先进行一次初步的‘干预’。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你可以带我去见沈浩,就在你的注视下。一次之后,你儿子的生命体征,至少会有一项得到明确、可测量的改善。比如,他的血常规中,一直低下的血小板或者白细胞计数,会在24小时内,出现一次反常的、小幅度的回升。”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没有任何变化,你可以当从未见过我,我也不会再出现。如果出现了……那么,我们再坐下来,详细谈谈刚才我说的那些‘代价’。”
先验证,后交易。这无疑极大地降低了沈伯钧的风险,也展现出了覃佩对自身能力的绝对自信。
沈伯钧沉默了。他死死攥着拳头,内心在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太不科学,眼前这个少年更像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子。但作为一个父亲,想到儿子那日渐微弱的呼吸,想到医生一次次无奈的摇头,那渺茫的希望如同毒药般诱惑着他。
去验证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万一呢?万一这不可思议的事情是真的呢?
漫长的沉默之后,沈伯钧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
“好!我就信你这一次!今晚,我带你去医院!”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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