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断了线的铅珠,砸在滨海市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溅起半指高的水花。林辰撑着那把磨得发亮的黑色折叠伞站在“老地方”面馆屋檐下,指腹反复摩挲着伞柄——那是他在狼牙特战旅执行潜伏任务时,用报废的5.8毫米步枪弹壳一点点打磨出的弧度,边缘还留着子弹过热时烙下的焦黑印记,五年过去,依旧能摸到细微的凹凸感。
玻璃门内的白炽灯泛着暖黄的光,老板老李正弯腰收拾邻桌的碗筷,竹编的抹布在搪瓷碗里转着圈,发出“哗啦”的轻响。蒸腾的热气裹着牛肉汤的香气从门缝里钻出来,模糊了老李鬓角的白发,案板角落摆着的搪瓷缸尤其扎眼——缸身上印着的“八一”军徽虽已褪色,却还能看清边缘的鎏金痕迹,那是林辰五年前退役时,偷偷留在面馆的纪念品。
“辰子?真是你!”老李掀开布帘探出头,嗓门里裹着烟火气,目光扫过林辰身上的黑色冲锋衣时,瞳孔突然缩了缩。他伸手拽了拽林辰的袖口,指腹触到面料下暗藏的魔术贴接口——这种接口是特战队员定制战术服的标配,用来快速固定战术手套和护腕,寻常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雨下得邪乎,你从城西的安置区跑过来,总不能只为了碗加双份牛肉的辣面吧?”
林辰点头,收起伞抖落水珠,金属伞骨碰撞的脆响在雨幕中格外清晰。他侧身避开檐角滴落的雨水,声音压得刚好能让老李听见:“多放辣,汤要够烫,越烫越好。另外,想跟你打听个人——五年前你这儿闹地痞,那个帮你挡了三刀的年轻人,叫陈默,你还有印象吗?”
老李的动作猛地顿住,手里的青花瓷碗“哐当”一声撞在桌沿,琥珀色的面汤溅出几滴,落在褪色的蓝布桌布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他飞快抬眼扫了眼巷口——雨雾里隐约能看见两个撑黑伞的人影,正背对着面馆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雨里忽明忽暗。老李赶紧低下头,用抹布反复擦拭着桌面,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又轻又闷:“你找他干什么?那小子去年冬天就没再来过了,连欠我的三碗面钱都没给,我还当他跑了呢。”
“他救过我战友的命。”林辰没多解释,目光掠过面馆墙上泛黄的旧报纸。那些报纸从2018年贴到现在,边角卷得像波浪,他的视线却精准停在右上角一则被撕得只剩半块的新闻上——“城郊废弃码头仓库失火,现场无人员伤亡”,日期是半年前的11月17日,墨迹已经发灰。林辰的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手机,屏幕里存着陈默最后一条微信消息:就是11月17日凌晨两点发的定位,附言只有五个字“找到账本了”,之后再无回复,电话拨过去也只剩冰冷的“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辣面来咯!”老李端着搪瓷碗过来,碗沿堆着冒尖的牛肉,红油裹着热气冲得人鼻尖发颤。可林辰没动筷子,只是盯着碗里沉浮的辣椒段——五年前陈默总说,辣得烧心才够劲,能让人记清疼的滋味。老李坐在对面的塑料凳上,椅子腿在青石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他手指绞着围裙边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不是我不跟你说,是真不敢。去年冬天有群人来找过陈默,穿黑西装,戴墨镜,领口别着银色的蛇形徽章,走路都带着风,一看就不是善茬。”
林辰的指尖骤然收紧,伞柄上的包浆几乎被冷汗浸湿。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内侧口袋掏出一张塑封的照片——那是五年前他和陈默在特战旅训练场的合影,照片里的陈默刚跑完五公里,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左胳膊上还缠着没拆的白色绷带,那是为了帮林辰挡训练弹擦伤的。“老李,你再想想,陈默最后来的时候,有没有说过去码头做什么?或者提过什么特别的名字?”
老李盯着照片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声音都发了颤:“对了!他去年冬天来的时候,坐这儿喝了三碗面汤,跟我抱怨说‘姓赵的太黑,拿了钱还想灭口’,还说要去码头‘拿能让姓赵的蹲大牢的东西’。我当时以为他吹牛,还劝他别惹事,现在想想……”老李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神里满是后怕,“后来我听码头的老吴说,仓库失火后第三天,有人在下游的芦苇荡里捞上来件黑色连帽衫,左袖上有个两指宽的破洞——那破洞是陈默当年帮我挡刀时划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还笑说这是‘英雄疤’。”
“姓赵的”三个字刚落,林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震得口袋里的照片都跟着发颤。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的170开头号码,来电显示的归属地正是城郊码头区。他立刻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沙哑嗓音,像是有人在捂着嘴说话:“林……林辰?我是陈默……码头3号仓库,快……他们要杀我……”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枪响透过听筒传来,像闷雷滚过耳边,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扑通”声,电话瞬间被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林辰猛地站起身,塑料椅子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伞就往巷口冲,临走时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放在桌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老李,锁好门,别跟任何人提见过我,尤其是戴蛇形徽章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