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着背的鲁匠人被带上堂,他颤巍巍跪下,不敢抬头。“大人,小老儿是将作监的匠人,大人手中的账册上清清楚楚记着,崔府命我赶制藏有今科考题答案的‘特制蜡烛’和‘题匣’的数量和价钱。”
周延礼问道:“鲁匠人,你且认一认堂上这些人,可曾见过谁?你特制的作弊工具都交给过谁?”
鲁匠人抬头,目光扫过堂上等人,最终指向吏部侍郎的管事王坤,“见... ...见过王管事,我做好的蜡烛和题匣都是他来取走的。”
王坤面如死灰,低头不语。崔衍急辩道:“荒谬!一介贱匠所言,岂可轻信?他定是受人指使!”
周延礼不理会,再拍惊堂木,“带上来!”
只见衙役抬上一个火盆和几截特制的蜡烛。“既然尔等说匠人之言不可信,那便当堂点燃看看这些从考场上没收的蜡烛。”
早有准备的工匠上前操作。在满堂官员的注视下,那蜡烛在热量的激发下,芯绒周围缓缓显现出黑色的字迹,正对应崔衍考卷中的句子!
堂下一片惊呼。这种神奇又诡谲( jué)的一幕,让所有质疑哑口无言。
周延礼冷声道:“鲁匠人已经承认,此秘法乃他年轻时所创,是将作监不传之密。他亦招认是受尔等威逼利诱而重配此物!人证物证在此,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李崇义冷汗涔涔( cén),仍试图挣扎,“即... ...即便有此秘法用在了蜡烛上,又能证明什么?或许... ...这蜡烛早就被人替换过了,就是为了诬陷我等。”
博陵崔氏的讼师也强辩道:“就算是崔府要你制蜡烛,可又如何证明崔家知道考题和答案?说不定是这老头私自将答案刻进去,好诬陷我们。”
周延礼又取出一份卷宗,“礼部崔知事,于二月初七,以借调司天监《授时历》核对春闱吉时为名,用历书封套内夹带试题偷偷运出礼部。”
崔知事面如土色,跪伏在地,“下官冤枉!这… …这必是有人栽赃!”
“本官去司天监调取了星象记录,司天监有记,二月初七当晚,文昌星突现异动,正是因有人擅动历书,扰乱文运所致。次日,只有崔府管事以推演吉时之名来过司天监。”
周延礼乘胜追击,目光转向李崇义,“李崇义,你说蜡烛被人特意替换,构陷罪行。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何你们试卷中的破题之处,皆巧妙地嵌入了特定字眼?‘琢玉’、‘积贮’、‘守成’、‘观澜’... ...而这些字眼,正与这份从尔等秘密交接点起获的指令上所写,分毫不差!这难道也是巧合?!这难道也是寒门学子能伪造的吗?!”
周延礼一拍惊堂木,“还不从实招来!”
堂下鸦雀无声。崔衍瘫软在地,郑琮面如死灰,卢远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
最后,周延礼目光扫过那几个受贿的考官,“崔哲远、刘宗堂、吴允恭!尔等身受皇恩,主持抡才大典,却收受巨额贿赂,依仗约定暗号,枉法取士!起获的贿银赃物在此!尔等还有何面目立于这公堂之上?!”
一份份证物被呈上,一个个证人开口,一条条罪状被清晰罗列。从窃题、传递、作弊到识别、受贿,每一个环节都有相应的人证物证对应,逻辑严密,环环相扣,形成了一张这些世家子弟和贪官污吏根本无法挣脱的铁网。
最初的狡辩、抵赖、推脱,在层层递进、步步紧逼的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可笑至极。
最终,面对这如山铁证,所有涉案的世家子弟和官员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再也无法支撑,纷纷伏地认罪,哭泣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过合议,周延礼最终宣读判决:
“科场大案,罪证确凿!罔顾国法,败坏纲纪!依《大晟刑统》及陛下钦命:”
“一应涉案作弊之考生,革除功名,永不许参试!”
“受贿考官崔哲远、刘宗堂、吴允恭等,革职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吏部侍郎王敬、礼部知事崔逾等,革职查办,依律严惩!”
“博陵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等涉案家族,罚银十万两,并责令闭门思过,其家主管教不严,罚俸一年!”
“至于尔等… …”周延礼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世家子弟,“徒三年,刺配沧州牢城!”
公堂之上,只剩下周文渊宣读判决的冰冷声音,以及惊堂木落下那一声定罪的巨响,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许多寒门学子泪洒当场,他们终于得以昭雪。而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击。
林德昭仰头闭目,任由热泪滚落。十年寒窗,今日终见天理昭昭!
赵元风的目光再次落回堂下那位以布衣之身毅然作证的“五哥”身上,只见他微微挺直了背脊,眼中虽有对律法威严的敬畏,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微光。
寅时三刻,万籁俱寂,天色未明。宫禁深处唯有更漏声声。
寝殿外,刘内侍小心谨慎地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鎏金托盘,上面垒放着盖满朱红火漆的奏本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屏息静气,在得到允许后,轻步走入皇帝寝宫。
龙床上的天子早已被唤醒,披着外袍坐在榻边,明黄寝衣上金线蟠龙在烛火下狰狞欲活,面色却显得晦暗不明。
“陛下,”刘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方才宫门刚开时,递进来的… …皆是… …皆是博陵崔氏、太原王氏等几家家主的急奏。还有… …还有这些,是随后送至的,六部、九卿、以及北方数州知府… …同日递上的请辞奏疏。”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一摞摞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奏本上,眼神骤然锐利。他伸出手,指尖最先触到最上面那封,封面赫然是博陵崔氏家主崔炳玮的徽记。
他一把抓过奏折,迅速展开,火漆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前面的辞藻华丽而哀切,无非是自称“教子无方”、“愧对圣恩”、“无颜立于朝堂”... ...最后则写着:臣崔炳玮年迈昏聩,难当户部钱粮之任,乞骸骨归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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