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王爷让您去前厅。”墨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回廊转角,黑色劲装衬得他像一抹化不开的墨。
这位赵元风派来的暗卫总让苏暖想起现代特种兵。也不知他腰间那柄唐横刀和现代的枪械相比能有几分胜算。
“王爷唤我来是?”苏暖来到前厅福了福身,瞥见赵元风手中拿着礼部专用的黄绫奏本。
“春闱在即,礼部报说今科考生较往年多三成。”他指尖在奏本上轻叩,“方才皇城司来报,西街有举子聚众闹事,说是客栈哄抬宿资。”
那双总让苏暖想起鹰隼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既通晓民间物价,随我去探探虚实。”
苏暖有些不信,觉得他这就是借口。赵元风一个堂堂亲王怎会亲自过问这等小事?
朱雀大街上车马如龙,穿襕衫的学子们或骑马或步行,一个个风尘仆仆。身上背着青布包袱,里面露出卷轴竹简,书生气十足。
茶楼二楼传来激烈的辩论声,某个激动的声音正在反驳“性即理”的观点。
“春闱在即,天下英才尽入彀中。”赵元风语气平淡,目光却扫过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与刚才的学子们不同,这些年轻公子胯下骑着西域良驹,腰间系着的蹀躞带上金玉交击,身后书童抱着成摞的锦盒,里面装的是名家批注的经义要集。
苏暖忍不住轻笑。这场景多像现代名校保送生炫耀家世,只不过把限量版球鞋换成了澄心堂纸,把豪车换成了汗血宝马罢了。
转角处几个衣衫褴褛的布衣学子正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华贵的马车。他们鞋底沾着郊外的黄泥,袍角带着赶路时不慎崩溅的泥点。
其中一个瘦弱书生怀里的干粮掉在地上,立刻被马蹄踏得粉碎。
“那边那些人,是五姓七望的子弟。”赵元风忽然低声道。顺着他的视线,苏暖看见一队装饰奢华的马车,车帘上用金线绣着特殊的徽记。
马车在丰乐楼门前停稳,几个穿湖绸直裰的年轻人被仆从簇拥着走进了丰乐楼,门口掌柜的腰弯得几乎贴地,笑脸相迎。
“五姓七望?”苏暖面露疑惑。
赵元风剑眉微蹙,声音里带着苏暖从未听过的凝重,“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 xínɡ)阳郑氏和太原王氏。”
“刚刚那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博陵崔氏的嫡子。”赵元风冷笑一声,“他家老太爷做寿时,收的贺礼能堆满整个朱雀大街。”
苏暖闻言有些难以想象,那得是多大一笔财富。
“那边紫袍的是荥阳郑氏,”赵元风继续道,呼吸喷在苏暖耳畔。“他家族学里供着的《春秋》,是太祖皇帝亲笔批注的孤本。”
他语气突然转冷,“去年春闱,他们家用一册孤本换了个进士出身。”
“王爷为何对世家如此了解?”苏暖轻声问道
赵元风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像是望进了某个遥远的过去。半晌才听他道:“因为这些人才是大晟真正的蛀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响。一队华贵的轿辇正缓缓行来,轿帘上绣着的牡丹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赵元风猛地将苏暖拉到他身后,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苏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赵元风紧绷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
“陇西李氏的轿子。”赵元风突然攥紧苏暖的手腕,他掌心的薄茧磨得苏暖皮肤发烫。
“当朝皇后就出自这一支。”他冷笑一声,“李氏今年有九位子弟应试。”
“这么多人!那崔姐姐家族有几人来应试?”苏暖想到了崔鱼鸢所在的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已经近十年没有人入朝为官了。今年也无人来应试。”
这时一阵骚动从贡院方向传来。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几个衙役敲着铜锣开道:“放告示了!礼部奏准,今科主考增补同考官——”后面的话被鼎沸人声淹没。
“王爷。”墨竹疾步走来,在赵元风耳边低语几句。他眉头骤然收紧,指节在玉佩上叩出轻响。
回府路上经过大相国寺,香火缭绕中传来朗朗诵经声。几个世家子弟正在放生池边投掷铜钱取乐,金丸落入水中惊起一池锦鲤。
而寺院墙角,有个老举子就着冷水啃着硬馍,面前摊开的《论语》边角已经卷曲发黄。
见苏暖望得出神,“可是觉得不公?”赵元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暖摇头,“只是想到... ...”差点说出‘高考’二字。
在现代至少在表面上分数面前人人是平等的。而这里,那些寒门学子要跨越的何止是学识的鸿沟?
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世家子弟自幼就有大儒亲授《春秋》义理,用的砚台比他们全家家当都值钱。无需多么苦读,亦有光明前途。
只是想到了句诗,“美人首饰侯王印,尽是沙中浪底来。”
赵元风微微侧目,“你看那。”他指向寺前碑林,几个布衣学子正借着夕阳余晖拓印碑文,“萤火虽微,可照旷野。”
三更鼓刚过,贡院街已如鼎沸。数千名举子手提青布考篮,在晨雾中排成蜿蜒的长龙。
礼部官员在朱漆栅栏前唱名核验,颇有几分现代高考的样子。
一队禁军持戟而立,为首的礼部员外郎正展开黄麻纸唱名:“开封府举子王涣... ...”
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此刻倒是难得平等,都要接受严格的搜检才能进入考场。
严格到一个穿湖绸直裰的公子被差役拆开发髻,检查是否藏有蝇头小抄。
“周大人来了。”礼部员外郎忙躬身行礼。
来人正是皇帝钦点的同考官周延礼。四品官员特有的绯色公服被晨露浸得发暗,腰间除了鱼袋,还悬着块御史台的铜牌,是皇帝特赐的“风闻奏事”凭证。
他亲自抽查几个考篮,在某个精致的檀木匣里摸出几片云母笺。周延礼面不改色,却将那学子引至偏厅。
片刻后出来时,那世家子面如死灰——按《晟刑统》,这已够得上“怀挟”之罪,当科场除名不说,还要“殿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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