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一边说,一边用力搀扶起赵元风,几乎是用半抱的力道,将他带离席位。
经过宁王赵元珩席前时,赵元珩关切地望过来。墨竹立刻投去一个安抚眼神,同时脚下不停,口中连连对沿途投来询问目光的宫人内侍低声道:“殿下头风犯了,需安静,惊扰圣驾就罪过了... ...”
他硬是在不引起大规模骚动的情况下,艰难地将行为已然如同稚童、全靠他暗中引导的赵元风,“搀扶”出了大殿。
一离开众人视线,墨竹立刻将赵元风半抱着朝皇宫的西北角飞驰而去。凭借着对宫禁路径的熟悉,他专挑灯光昏暗、人迹罕至的小道,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将赵元风带到了西北角一处名为 “竹意轩” 的废弃宫殿。
这里常年无人居住,只有两个老内侍定期洒扫,在除夕夜更是空无一人,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声。
他将赵元风小心地安置在正殿一张积着薄灰的软榻上。赵元风似乎很不安,蜷缩着身体,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恐惧,紧紧抓着墨竹的衣袖不放。
墨竹立刻反锁了殿门,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看着眼神纯净懵懂的王爷,心急如焚。此刻宫宴未散,王爷若无故长时间离席或擅自请太医,都会惹人疑窦。想来想去此时能解决此事的,唯有苏姑娘!
“王爷,乖,不怕不怕。”墨竹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轻轻拍着他的背,心中焦急万分,“我去给你找糖丸,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不要动,也不要出声,好不好?就像我们小时候玩躲猫猫一样,不能被别人找到哦。”
赵元风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自己抱紧了膝盖,缩在榻角。
墨竹见他暂时安稳,不敢再耽搁。他仔细检查了四周,将殿门关好,确保从外面看不出异常,然后一咬牙,趁着夜色和宫中守卫换防、人人忙于宴饮松懈的间隙,凭借对地形的极致熟悉,如同影子般溜出皇宫,发足狂奔,直冲向洛青衣的小院。
洛青衣小院内, 姐妹俩正围炉说着体己话,享受着难得的安宁。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洛青衣警觉地起身开门,只见墨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脸上毫无血色。
“墨侍卫?何事如此惊慌?”洛青衣蹙眉。
墨竹也顾不得礼节,目光直接越过洛青衣,看向闻声走来的苏暖,声音因奔跑和急切而嘶哑:“苏姑娘!快!快随在下进宫!王爷... ...王爷他... ...”他不敢明说,只能用力强调,“是旧疾!非常不好!在在下实在没办法了!”
苏暖一听“旧疾”二字,心中猛地一沉!她立刻明白是赵元风那隐秘的病症发作了!而且看墨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情况定然极其严重。
她二话不说,转身对洛青衣快速说道:“阿姐,王爷那边有急事,我必须立刻跟墨竹进宫一趟。”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不想让洛青衣过多担心,“可能... ...可能需要耽搁些时辰,你不用担心我。”
洛青衣何等聪慧,见墨竹如此情状,苏暖又如此急切,心知绝非寻常小事。她深深看了苏暖一眼,没有多问,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万事小心。若有需要,你知道如何找我。”
苏暖重重点头,随手抓起一件厚斗篷,便跟着墨竹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墨竹带着苏暖,依旧走的隐秘路径,心惊胆战地避开巡逻守卫,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那座偏僻的竹意轩。墨竹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苏暖说:“苏姑娘,殿下就在里面,奴才把他安置在这就去找您了... ...”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殿门。
然而,殿内空空如也!
软榻上只剩下被揉皱的锦被,哪里还有赵元风的身影?!
墨竹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声音带着焦急和极度的恐惧,“王... ...王爷呢?!在下明明... ...明明让他乖乖等着的!王爷!王爷您在哪啊?!”他几乎要失控地喊出来。
苏暖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她环顾这间布满灰尘、空旷而寒冷的宫殿,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一个心智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若是被任何人发现他此刻的模样... ...
“冷静点,墨竹!”苏暖低声喝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仔细看,有没有脚印?殿下可能会去哪里?”她的声音虽然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必须尽快找到他!
墨竹被苏暖一喝,勉强找回一丝理智。他惨白着脸,几乎是匍匐在地,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雪光,仔细查看地面的灰尘。
“苏姑娘!这里!”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向靠近殿门处几个略显凌乱、朝向门外的脚印,步态显得有些虚浮踉跄。“王爷他应该是自己走出去了!”
“那还好,至少说明他的行动没有受到他人控制。”
墨竹闻言,心也定了不少。“但还是要尽快找到王爷,他现在心智不全,晚一点找到,王爷就多一份危险。”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正朝着竹意轩的方向而来!其中一个声音带着几分谄媚,“太子殿下,方才奴才确实听到这边似乎有些异响,担心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躲懒,或是进了宵小,特来禀报... ...”
是太子赵元玙和他的人!
墨竹和苏暖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若是被太子发现他们深夜在此,还不见睿王,根本无从解释!
“走!”苏暖当机立断。
墨竹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熟练工,深知此刻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飞快地将软榻上的锦被抚平,抹去他们进来时留下的明显脚印,尤其是苏暖的女鞋印。
随即,他拉着苏暖,熟门熟路地从宫殿另一侧一扇不起眼的、通往后面小库房的角门闪身而出,并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将门栓虚搭上,做出久未开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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