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阳的倒台,像一块巨石投入江城的深潭,激起的波澜看似已渐渐平息。媒体热度退去,街头巷尾的议论也转向了新的谈资。表面看,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陈默没有接受周文斌递来的“味珍楼”地契和商标。那份承载着父辈恩怨与血泪的象征,太过沉重。他只是默默租下了“烟火食堂”原址旁边一个更小、更不起眼的铺面,依旧挂着“陈记便当”的牌子,每日里买菜、洗切、烹煮、送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只想靠手艺安身立命的厨师。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周文斌的话言犹在耳,“蝮蛇”未除,资本网络的报复只是时间问题。苏晴收到的那个匿名包裹,像一根刺,扎在心底——盘蛇标记背后的跨国资本链,几十年前的旧事,这些遥远而庞大的词汇,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更深沉的压迫。
他开始更加系统地研究那本《美食心谱》,不再仅仅视其为食谱,而是尝试理解其中蕴含的、关于食材配伍、时节养生乃至人情洞察的古老智慧。他隐隐觉得,这本引得多方争夺的秘谱,其价值或许远不止于几道失传的菜式。
这天傍晚,餐期已过,陈默正在清理灶台。一个穿着朴素、气质沉静、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进了店里。她点了一份最普通的套餐,吃得细嚼慢咽。
吃完后,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走到柜台前,看着陈默,眼神清澈而直接:“陈老板,你的厨艺里,有‘心谱’的影子,但又不完全是。”
陈默心中猛地一凛,警惕地看着她。知道心谱存在的人不少,但能一口道出他技艺源头,并看出变化的,绝非常人。
“你是谁?”
女子微微一笑,递过一张素雅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顾清澜”,和一个电子邮箱地址。“我是一个美食研究者,或者说,一个对传统饮食文化传承感兴趣的人。我祖父,也曾研究过类似的东西。”
她的话点到即止,却让陈默无法轻易拒绝。她没有追问心谱下落,也没有提及任何恩怨,只是就菜品本身,提出了几个极其专业、甚至有些刁钻的问题,恰恰是陈默近期研究心谱时遇到的困惑。
两人就着清冷的店面,竟聊了许久。顾清澜学识渊博,引经据典,对古籍中记载的许多失传技艺和理念都有独到见解,让陈默受益匪浅。她仿佛一个突然出现的引路人,在他对未来感到迷茫时,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
与顾清澜的交流让陈默精神一振,但现实的阻碍却接踵而至。他盘下新店,本想稍微扩大规模,购置一些必要的设备,却接连碰壁。
先是几家大型厨具供应商,在初步接洽后,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他的订单,即使他愿意付全款。接着,他去办理相关经营许可,增加经营范围时,流程变得异常缓慢和苛刻,某些环节被反复刁难,远远超出正常范围。
更让他心寒的是,之前一些合作愉快的小供应商,也开始闪烁其词,表示“上面有人打了招呼”,不敢再给他供货。甚至连他常去采购的批发市场,都有几个熟悉的摊主悄悄告诉他,有人警告他们,不要做陈默的生意。
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织成一张网,将他孤立,扼住他发展的咽喉。这手段,比赵天宇的暴力更阴冷,比沈耀阳的构陷更持久。
周文斌那边也传来消息,他整合赵家遗留资产的进程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几个关键项目被莫名叫停或无限期搁置,来自更高层面的压力若隐若现。
“是‘蝮蛇’的残余?还是沈耀阳背后那资本网络的反扑?”陈默问。
周文斌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语气凝重:“恐怕不止。动作很精准,不像是单纯的报复,更像是一种……系统性的清除和压制。我感觉,有一双更大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面对这四面八方的无形围剿,陈默感到一种比面对明刀明枪时更深的无力感。他空有厨艺和复仇的狠劲,却不知该如何与这种庞大的、隐形的力量抗衡。
晚上,他心烦意乱地翻看着《美食心谱》,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关于“逆境求存,以柔克刚”的膳食调理理念上,旁边还有爷爷的批注:“世道再艰,人心不灭,则烟火不绝。”
他忽然想起了顾清澜。这个神秘出现的女子,她的知识和见解,是否能为这困局带来一丝转机?她提到她的祖父也研究过类似的东西,她的出现,是巧合吗?
他拿起顾清澜留下的名片,犹豫着是否要联系她。
就在这时,他的旧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内容极其简短:
“盘蛇非终点,其源在深海。欲破僵局,可寻‘守夜人’。”
守夜人?
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陈默盯着这条信息,心脏缓缓下沉。沈耀阳倒了,但“盘蛇”背后的“深海”依然存在!而这个“守夜人”,是新的盟友,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这条信息是谁发的?是敌是友?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弥漫的深海,刚刚以为触底,却发现脚下仍是万丈深渊。而“守夜人”这三个字,是唯一能看到的、微弱的、不知通向何方的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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