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债务迷宫中的光 第22章 暗流与微光

江城老码头那场无声的交割，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秋意渐深，凉风卷起街角的落叶，也吹不散“烟火食堂”原址那片焦黑废墟散发的萧索。残垣断壁被简易的围挡遮住，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刻在陈默的心上，也刻在清河街的记忆里。

陈默没有离开江城。周文斌在郊区一个不起眼的城中村，给他找了个临时落脚点——一间只有十平米、潮湿阴暗的一楼出租屋。这里鱼龙混杂，流动性大，反而成了最好的藏身之所。

《美食心谱》被周文斌“代为保管”了，美其名曰放在更安全的地方。陈默没有坚持，那本古籍如今是烫手山芋，拿在手里反而是催命符。他更在意的，是那个从刘医生书房带出来的、藏在内袋深处的金属U盘。他不敢在出租屋的旧电脑上查看，而是辗转了几家黑网吧，确认U盘没有病毒后，才用加密软件打开了里面的内容。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罪证，只有几段模糊的音频文件和几页扫描的旧病历。音频似乎是偷录的对话片段，声音嘈杂，但能依稀分辨出赵德坤年轻时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交谈，提到了“配方”、“地契”和“不留后患”。病历则显示赵德坤在某个特定时期有过不明原因的中毒症状，与周文斌父亲出事的时间点高度吻合。

这些证据或许不足以在法庭上钉死赵德坤，但结合周文斌手中的其他材料，足以在舆论上掀起巨浪，彻底摧毁赵德坤的名誉。这，大概就是周文斌想要的“第一步”。

陈默将U盘内容做了多重备份，藏在不同地方。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连周文斌也不知道。

表面的平静下，江城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周文斌开始行动了。

几天后，一家颇有影响力的网络媒体突然发布深度报道，以“江城餐饮教父的黑暗发家史”为题，隐晦地提及多年前一桩涉及商业欺诈、暴力威胁乃至疑似投毒陷害的旧案，虽未直接点名，但矛头直指赵德坤。报道引用了“匿名知情人士”提供的部分病历扫描件和音频片段，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

赵氏集团的股票应声下跌，集团内部人心惶惶。年迈的赵德坤被气得住院，赵天宇则暴跳如雷，一方面动用资源疯狂删帖、公关，另一方面像疯狗一样四处寻找爆料源头，自然将首要嫌疑锁定在周文斌和陈默身上。

陈默的藏身之所周围，明显多了些陌生的面孔。他深居简出，靠之前微薄的积蓄和偶尔接点零星的、通过红姐中转的私人厨房订单维持生计。他不敢联系林薇和女儿，只能通过张站长旁敲侧击地确认她们安全。每一次出门采购食物，都像一次冒险。

红姐和小雅被周文斌妥善安置在了外地，暂时安全。阿亮依旧下落不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陈默的生活，仿佛被压缩成了这间陋室和外面危机四伏的狭窄巷道。

然而，在这极度的压抑中，一种奇怪的渴望却在陈默心中滋长——他渴望重新站在灶台前，渴望听到锅铲碰撞的声音，渴望闻到食物烹饪时升腾的香气。那不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他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唯一方式。

这天傍晚，陈默戴着帽子和口罩，正在一个偏僻的菜市场挑选打折的蔬菜，一个穿着得体、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

“陈默先生？”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陈默身体一僵，手瞬间握紧了装菜的塑料袋，警惕地盯着对方。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男人微微一笑，递过来一张素雅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沈泓”和一个电话号码，“受人之托，想跟陈先生谈一笔生意。”

陈默没有接名片，冷冷地问：“谁？”

沈泓也不勉强，收回名片，低声道：“一位对《美食心谱》很感兴趣，但更欣赏陈先生您手艺的朋友。他认为，真正的宝藏不是一本死书，而是能让书活过来的人。”

陈默心中巨震！第三方势力！他们果然又找上门了！而且这次，目标似乎从心谱转向了他本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陈默转身欲走。

“陈先生，”沈泓不紧不慢地跟上一步，“赵天宇现在像条疯狗，周文斌把你当棋子。你难道真想一辈子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那位朋友可以给你提供资金、场地、甚至保护，帮你重建‘烟火食堂’，规模可以比之前大十倍。条件很简单，你负责烹饪，分享你的‘心得’。”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几乎是直接将他从泥潭拉上云端。但陈默深知，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答应，他将彻底沦为别人的工具。

“我没兴趣。”陈默断然拒绝，加快了脚步。

沈泓停在原地，并未追赶，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陈先生，不必急着答复。想想你的妻子女儿，想想你被烧掉的梦想。我们随时恭候。记住，名片上的电话，二十四小时有效。”

陈默几乎是逃回了出租屋，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第三方势力的直接招揽，打乱了他原本蛰伏等待时机的计划。他们比想象的更无孔不入，也更了解他的软肋。

深夜，他辗转难眠，沈泓的话和林薇、女儿的脸在他脑中交替出现。就在这时，他的旧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加密信息，解码后只有一句话：

“赵德坤病危，弥留之际欲见你。中心医院VIP病房，明晚十点，或有真相。风险自负。”

信息没有署名。是谁发的？周文斌？他想借此拿到赵德坤临死前的口供？还是第三方？想引他现身，一网打尽？或者是赵家内部的某人？赵德坤真的想见他这个导致赵家风雨飘摇的“导火索”？

赵德坤的病危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见他，可能是揭开最终真相的机会，也可能是自投罗网的死路。

明晚十点，中心医院VIP病房。去，还是不去？

陈默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风暴中的小船，每一个方向都可能指向彼岸，也可能是深渊。而此刻，他最想知道的是，这条突如其来的信息，究竟是救生索，还是绞刑架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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