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债务迷宫中的光 第177章 雾锁重山

浓雾，成了他们逃亡路上唯一的庇护，也将前路渲染得如同没有尽头的迷宫。离开棚户区那片充斥着绝望与疯狂的泥沼，陈默、周文斌、顾清澜三人一头扎进了北部连绵的群山。脚下是湿滑的、覆盖着腐烂落叶的崎岖山路，周围是影影绰绰、在乳白色雾气中如同鬼魅般沉默伫立的参天古木。除了彼此粗重的喘息和踩断枯枝的轻微声响，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死寂。

没有时间庆幸，也没有时间回味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陈默走在最前，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凭借着他过往在更恶劣环境中磨砺出的方向感和生存本能，在几乎无法辨认路径的山林中艰难地开辟着道路。他的背上，背负着几乎所有的负重——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以及他们仅存的一点口粮。

周文斌紧随其后，年轻的身体里还残存着昨夜逃亡的亢奋与恐惧，此刻更多是被疲惫和这无边无际的迷雾所带来的压抑所取代。他时不时紧张地回头，看向队伍最后方的顾清澜，生怕她掉队。

顾清澜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紧紧抱着那个用破布包裹的银针石盘，仿佛抱着最后的希望与警示。她的体力不如两个男人，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湿滑的苔藓和盘绕的树根几次让她险些摔倒，但她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上。

“默哥，咱们……还要走多久？”周文斌喘着粗气，忍不住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微弱而迷茫。

“走到安全的地方。”陈默的回答简短而沙哑，没有回头。安全的地方？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他心中也没有答案。灰衣人势力庞大，手段莫测，那失控的“圣骸”更是一个随时可能蔓延的灾难。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远离，深入这人迹罕至的群山，争取时间和空间。

“这鬼雾气，什么时候才能散……”周文斌嘟囔着，抹了把脸上的水汽，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水。

“雾散了，我们也更容易暴露。”顾清澜轻声提醒，她的理性像一根细丝，拉扯着周文斌几乎要被迷茫吞噬的神经。

陈默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示意噤声。他侧耳倾听，浓雾似乎将远处的声音也扭曲、放大了。除了风声和偶尔的鸟鸣（这让他们稍感安心，至少说明附近没有大型掠食者或追兵），他似乎听到了一种……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流水声？

“前面有水源。”他低声道，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水，是他们眼下除了安全之外，最迫切的需求。

循着水声，他们艰难地跋涉了约莫半小时，一条隐藏在浓雾与密林深处的山涧终于出现在眼前。水流不算湍急，但十分清澈，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发出悦耳的潺潺声。

三人如同久旱逢甘霖，扑到溪边，迫不及待地用手捧起冰冷的山泉水，贪婪地饮用着，又用力洗去脸上、手上的泥污和疲惫。清凉的泉水暂时驱散了身体的燥热和心灵的压抑。

“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周文斌靠在溪边一块光滑的大石上，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散了架。

陈默环顾四周。这里地势相对低洼，靠近水源，视野受限，并非理想的宿营地，但浓雾未散，暂时能提供掩护，而且大家确实已经到了体能的极限。

“休息半小时。轮流警戒。”他最终做出了决定。他将文件贴身藏好，示意周文斌先休息，自己则走到一处地势稍高、能隐约看到来路方向的石堆后，隐入雾气中，担任第一轮警戒。

顾清澜没有休息，她默默地将银针石盘放在溪边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仔细观察着。石盘中的银针，此刻不再疯狂颤抖，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微小的摆动，仿佛地底那遥远的躁动，暂时被这厚重的山体和距离所隔绝。

这或许是个好兆头？她不敢确定。

周文斌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昏沉状态，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模糊的梦呓。顾清澜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年轻却布满倦容的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是她和陈默，将这个本该有着平凡未来的年轻人，拖入了这场无妄之灾。

半小时后，陈默无声地返回，叫醒了周文斌，接替了警戒位置。周文斌揉着惺忪的睡眼，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休息过后，体力稍有恢复，但前路的迷茫与未知的危险，依旧如同这浓重的雾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走吧。”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他再次辨认了一下方向，选择了沿着山涧向上游前进。逆流而上，虽然更加艰难，但通常意味着通往更高的地势和更隐蔽的源头，也符合他们向北的大方向。

三人重新踏上征途，身影再次被无边无际的浓雾和沉默的群山吞噬。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与危险之上。他们不知道这片山林有多大，不知道山中隐藏着什么，更不知道那来自棚户区的威胁，是否已经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向着这片山林蔓延。

他们只知道，必须走下去。

为了活下去，为了真相，也为了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名为“希望”的火种。

雾锁重山，前路未卜。而他们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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