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时间仿佛被黏稠的黑暗胶着,每一秒都拖着沉重的步子。周文斌带回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却也像投入静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难平。默哥还安好,这是最大的慰藉;但他身陷囹圄,与那些来历不明、手段莫测的灰衣人共处一室,这又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磨砺着周文斌和顾清澜的神经。
两人再无睡意,也无心饮食。周文斌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目光时不时投向废弃院子的方向,恨不得能穿透重重阻隔,看清里面的情形。顾清澜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根干枯的草茎,眼神空茫,实则脑海里正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和对策。
“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周文斌终于忍不住,声音因压抑而显得有些嘶哑,“默哥在里面,谁知道那些家伙会不会……”
“文斌!”顾清澜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默哥既然能接收到你的信号,却没有给出任何行动的指示,说明他自有打算。我们贸然行动,只会打乱他的计划,甚至把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周文斌痛苦地抓了把头发。
“等,本身就是一种行动。”顾清澜抬起眼,目光清冽地看着他,“一种最考验耐心和意志的行动。我们要相信默哥,也要守住这里,这是我们的阵地,不能自乱阵脚。”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你仔细回想一下,在仓库里,除了默哥和那个看守,还看到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周文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回溯着潜入仓库时那惊心动魄的每一帧画面。灰衣人、仪器、隔膜、光线、气味……
“仪器……”他猛地睁开眼,“那些仪器亮着灯,屏幕上好像有波形在跳,有点像……医院里心电图那种,但更复杂。还有,我好像闻到一点……很奇怪的味道,混在机油和消毒水味儿里,有点甜,又有点腥,说不清楚……”
顾清澜默默记下这些零碎的信息。波形?奇怪的气味?这些线索太模糊,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但至少证明,那些灰衣人在那里并非只是单纯地关押陈默,他们可能在做什么检测,或者研究。
与此同时,废弃仓库,隔膜区域内。
陈默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如同入定的老僧。但他的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外界的一切声响。
他听到外面那个灰衣人偶尔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听到仪器低频的嗡鸣,甚至能分辨出对方呼吸的细微变化。他在等待,也在观察。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一阵略显不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是那个为首的高大男子。
“情况怎么样?”高大男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慎,对象是外面那个操作仪器的灰衣人。
“目标生命体征稳定,生理指标无异常波动。脑波监测显示,处于高度警觉状态,但情绪层面……异常平稳,几乎没有任何应激反应。”灰衣人的回答刻板而精准,像是在念报告。
“平稳?”高大男子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玩味,“‘猎刀’的心境,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他似乎并不意外。
“关于‘异常接触史’的初步筛查呢?”他继续问道。
“体表采样和血液初步分析已完成,未发现已知类型的‘X物质’残留。但是……”灰衣人顿了顿,似乎在调取数据,“在他的衣物纤维和指甲缝隙中,检测到微量的、与‘第七号样本’及‘地下结构表层刮取物’高度同源的未知聚合物成分,也就是那些‘碎片’的物质。”
“果然……”高大男子低语一声,听不出情绪,“他接触过,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次。深度扫描结果呢?”
“内脏及骨骼扫描未发现器质性病变或寄生迹象。但是……在他的旧伤疤痕组织附近,检测到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残留信号,性质未知,与‘地下结构’核心区域探测到的某种背景辐射频谱有……千分之一的相似性。”
隔膜内,陈默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能量残留?旧伤疤痕?是当年那场导致他离开的爆炸,还是……更早时候,在边境线上那些不为人知的遭遇留下的?
“千分之一……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高大男子沉吟着,“看来,我们的‘猎刀’,比档案里记录的,经历还要更‘丰富’一些。”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询问呢?他开口了吗?”
“没有。全程保持沉默,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心理侧写显示,意志极其坚定,常规审讯手段无效。”
“意料之中。”高大男子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温度,“能从那场清洗中活下来,并且隐匿这么久的人,怎么会是简单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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