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债务迷宫中的光 第151章 孤踪

窝棚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敲打顶棚的单调声响，一下下，敲在人心尖上。被翻动过的痕迹像无声的指控，昭示着他们此刻的处境——如同暴风雨中裸露的鸟巢，再无半点隐秘可言。

周文斌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愤怒和一种被侵犯的屈辱熊熊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猛地转身，就要往棚外冲。

“文斌！”顾清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罕见的严厉，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沸腾的冲动。

周文斌脚步钉在原地，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难道就这么干等着？！默哥被他们带走了！谁知道他们会对他做什么？！”

“所以你冲出去，就能找到默哥？还是能对付那些来路不明的人？”顾清澜走到他面前，目光沉静却有力地看着他，“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摸进来，能把默哥直接带走，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早就被盯死了！你现在出去，除了把自己也搭进去，打草惊蛇，还有什么用？”

周文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颓然地蹲下身，双手抱住头，手指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他恨自己的没用，恨这突如其来的、让人窒息的变故。

顾清澜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但她知道，此刻不能乱。陈默不在，她就是稳住周文斌、守住这个“家”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棚门口，透过门帘的缝隙，小心地观察着外面。雨幕依旧，巷道空旷，仿佛之前的惊变只是一场幻觉。但她知道，危险就潜伏在这平静之下。

“文斌，”她转过身，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柔和，却多了一份坚毅，“我们不能慌。默哥临走前看我们的眼神，是让我们等他。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周文斌抬起头，眼睛通红：“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等。”顾清澜吐出这个字，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耐心，“但不是干等。我们要知道，带走默哥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走回棚内，开始仔细地、一寸寸地再次检查被翻动过的地方，试图找出更多线索。“他们翻得这么仔细，肯定在找什么东西。碎片和徽章，默哥都让我们收好了，他们没找到。那他们还想找什么？或者说，他们想确认什么？”

周文斌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加入搜寻。两人像梳理羽毛般，将棚内所有角落都过了一遍，除了确认被翻动过，没有发现对方留下任何明显物品。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和搜寻中缓慢流逝，外面的天色始终阴沉，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傍晚时分，雨势稍小，变成了迷蒙的雨丝。

周文斌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对顾清澜说道：“清澜姐，我出去转转，就在附近，不走远。”他眼神里带着一种执拗，“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去看看那坑洞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顾清澜看着他，知道拦不住，也知道让他干等着确实是一种折磨。她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只看，别靠近，也别跟任何人起冲突。感觉不对，立刻回来。”

“我知道。”周文斌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猫着腰钻了出去，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雨雾和错综的巷道里。

窝棚里只剩下顾清澜一人。她默默地将被翻乱的东西一点点归位，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每拿起一件陈默或用过、或整理过的东西，她的心就沉一分。那个沉默如山、总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男人，此刻身在何方？是否安然？

她走到那几盆苦藠前，嫩绿的叶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叶片，冰凉的触感传来。老人留下的苦藠碎末，鹰嘴崖的传闻，地下的诡异结构，神秘的灰衣人……这一切，像一团巨大的、纠缠不清的乱麻，而她置身其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但她不能倒下。她必须守着这里，等周文斌回来，等陈默……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外面的天色彻底黑透，雨又渐渐大了起来，哗哗的雨声掩盖了一切其他声响。

顾清澜没有点灯，她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耳朵极力捕捉着棚外的任何异动。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顾清澜的心几乎要沉到谷底时，棚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门帘被轻轻掀开，带着一身湿冷寒气，周文斌闪了进来。他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嘴唇冻得有些发紫，但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闪烁着亢奋而紧张的光。

“清澜姐！”他压低声音，带着跑动后的急促喘息，“我……我看到他们了！”

顾清澜猛地站起身：“谁？”

“那些灰衣人！”周文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速很快，“他们没走！那坑洞被他们用那种……像是军用伪装网一样的东西围起来了，外面还留了人守着！我躲得远，看不清里面在干什么，但能看到里面有灯光，还有人影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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