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一份加急军报如同一支淬火的利箭,从北境飞入沧州城。
沈锐冲进廨房时,身上还带着一路狂奔而来的风霜寒气。他一把推开门,打断了正在批阅公文的沈建州。见兄长神色凝重至此,沈建州心头一沉,立刻屏退了左右。
“蛮族三部集结。”沈锐声音嘶哑,迅速在桌上摊开一张粗糙的兽皮地图,“鹰部、狼部、熊部,约三万骑兵,已经从各自的冬牧场南移,集结在沧江北岸百里之外。
按照往年惯例,这个时节他们早该休养生息,如此大规模的异动,极不寻常。”
沈建州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眉头紧锁:“可有犯边的迹象?”
“目前尚未越境。但我们的探子回报,他们的队伍中,携带了大量的简易攻城器械,这绝非寻常游牧所需。”
攻城器械!沈建州的心猛地往下沉。蛮族向来善于骑射奔袭,不善攻坚。携带攻城器械,说明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小规模的劫掠,而是要破关夺城!
“北境的守军呢?萧绝的五万边军在做什么?”
“按兵不动。”沈锐的回答让室内温度骤降几分,“非但按兵不动,他们甚至……主动撤回了数个前沿哨所。”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点出几处关键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原本各有千人驻防,是抵御蛮族南下的第一道防线。三日前,他们却突然全部撤离,在防线上撕开了一条长达百里的通道。”
“通道……”沈建州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他是故意放蛮族南下!”
“不止如此。”沈锐从怀中取出一封被揉得皱巴巴的密信,“这是侦查营拼死截获的,从萧绝的大营发出,收信人是蛮族狼部的首领‘苍狼’。信是用蛮族密语所写,但我们营中的阿虎曾被蛮族掳走多年,破译了其中关键的一句:‘约定借道南下,各取所需’。”
“借道?!”沈建州猛地站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瞬间想通了整条毒计,“萧绝想驱使蛮族作为他的刀,来攻打沧州!
等我们与蛮族拼得两败俱伤,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挥师南下,一举荡平蛮族,既能收获平叛之功与万民拥戴,又可趁机将沧州彻底纳入他的掌控!”
“还有更毒辣的一招。”沈锐的声音冷得像是冰渣,“信中还提到了粮草交接的地点——‘老鹰岭’。老鹰岭就在沧州北界,我们刚刚建成的水力工坊,就在老鹰岭的山脚下!”
“砰!”沈建州一拳狠狠砸在坚实的梨木桌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跳动。“他要毁了我们的根基!”
蛮族铁骑一旦越过老鹰岭,首当其冲的便是黑风岭的工坊、合作社,以及那些刚刚分到田地、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新建村落。届时必然是生灵涂炭,沈家这半年来的所有心血,都将毁于一旦。
“必须阻止这一切。”沈建?? 强迫自己从震怒中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蛮族最快何时会南下?”
“我们的探子判断,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和后勤准备,最迟腊月初便会动手。”
只剩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沈锐,你即刻返回黑风岭,马上组织撤离。所有工匠、妇孺,连同全部的图纸、资料和核心设备,务必转移至州府城内。至于那些工坊……能带走的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算砸毁也不能留给蛮族!”
“是!”沈锐抱拳,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沈建州叫住他,目光深邃,“此事必须立刻告知李晏。蛮族南下,威胁的不仅仅是沈家,更是整个沧州的安危,是太子的根基。他必须出面!”
当夜,李晏便秘密来访。
看完所有的情报和地图,他原本温和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铁青:“萧绝……好一招阴狠的驱狼吞虎!他是想借蛮族这把刀,不仅要砍断沈家在沧州的根,更要彻底清除我在这里的势力,然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沈建州急切地问:“殿下,朝廷可能调动京畿兵马前来驰援?”
“难。”李晏缓缓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力,“北境的军权牢牢掌控在萧绝手中,朝廷若要越过他调兵,需经兵部、内gin、直至父皇层层批复,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更何况,二皇子一党必定会在朝中百般阻挠。”
“那沧州……就只能坐以待毙,凭一州之力自救?”
“不。”李晏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与他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厉色,“萧绝能驱使蛮族,我们便能……分化蛮族。”
他将北境的地图重新铺开:“这三部蛮族并非铁板一块。鹰部与狼部有世仇,熊部首领最为贪婪但也最怕死。如果我们能从中分化,许以重利,未必不能令其退兵,甚至……反戈一击。”
“许以何利?”
“盐、茶、铁器。”李晏的手指在地图上敲击着,“这三样东西是蛮族赖以为生的必需品,尤其是盐。我查过,沧州官仓尚有储盐五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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