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新二年,正月初三。沧江北岸,萧绝大营。
中军帐内的炭火烧得很旺,但帐外的寒冷空气还是让人觉得冷。萧绝盯着沙盘上标注的江南防线,眉头紧锁。谢玄站在一旁,手中拿着最新的情报。
“江南的‘协同网’已经初步形成,五大商号在价格战中失利,内部出现了分歧。沈建州的‘百官下乡’效果显着,青州黑山县等试点地区,民心渐渐归附。沈清禾的《白皮书》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在北境军中也有流传……”谢玄停顿了一下,“主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绝当然知道。这个冬天,北境的雪灾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冻死的牛羊数以万计,有三个边镇发生了饥民抢夺粮食的暴动,虽然被镇压了下去,但军心已经不稳。后勤的压力就像一把钝刀,每天都在消耗他们的力量。
更棘手的是思想上的影响。沈清禾那套“技术普惠”、“应对灾变”的说法,通过商队、难民,甚至两军对峙时的喊话,悄悄传入了北境。许多底层的士兵和牧民开始动摇:为什么江南那边在忙着制造省炭的炉子、储存粮食、教人识字,我们却要在这里挨冻受饿,准备去攻打他们?
“不能再等了。”萧绝一拳砸在沙盘的边缘,“要么速战速决,渡江强攻;要么……另找别的路。”
谢玄沉默片刻,低声说:“主公,其实还有第三条路。”
“说。”
“谈判。”谢玄抬起头,“但不是屈膝求和,而是……合作。以北境三十万大军为筹码,以共同应对灾变为议题,争取技术共享和物资支援。甚至,可以提出划江而治,以十年为期,比试民生发展。如果十年后江南胜出,北境自愿归附;如果北境胜出……”
“异想天开。”萧绝冷笑,“李晏和沈清禾会相信吗?”
“要是以前,他们不会。”谢玄目光深邃,“但现在,他们内部也面临着危机,急需缓和外部的局势。而且,沈清禾发布《白皮书》,摆明了是要走‘技术普惠’的阳谋。我们递上‘合作应对灾变’的提议,正好符合她的理念。这是一个他们很难拒绝的理由。”
萧绝陷入了沉思。理智告诉他,谢玄的建议或许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但从情感上,他难以接受——自己整军备战多年,最终竟要以这种方式去“合作”?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短促的兵器交击声!
“有刺客!”亲卫的惊呼声划破了夜空。
萧绝反应极快,一把抓起佩剑,踢翻了桌案作为掩护。谢玄则闪到帐篷边,掀开一角向外观察。
营地里火光四起,喊杀声从多个方向传来。但奇怪的是,袭击者的人数似乎不多,却异常精锐,专门挑巡逻队的空隙穿插,径直扑向中军帐。
“不是大规模的夜袭,是斩首行动!”萧绝瞬间做出判断,“目标是我。”
他眼神一冷:“来得正好!传令,各营不许乱动,严守防线!亲卫队,跟我迎敌!”
然而命令还没传出去,帐帘就被猛地掀开。一道黑影迅速闪入,手中的长刀带起一道明亮的刀光,直取萧绝的咽喉。
萧绝挥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好强的力道。
火光映出了来人的面容——他头戴玄甲,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
“沈锐。”萧绝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沈锐没有回答,刀势迅猛,连续不断,招招都极为致命。萧绝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剑法狠辣,两人在狭小的帐内激烈交锋,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亲卫想要冲进来助战,却被帐外的另外几名黑衣人死死拦住。那些黑衣人配合默契,招式刁钻,显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山鹰小队。”谢玄认出了这支由沈锐亲手训练的特种部队。他心知不妙,悄悄向帐后移动,想从暗门溜走去求援。
但刚挪动两步,一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后心。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谢先生,请留步。”
谢玄身体僵住,缓缓回头。持匕首的也是个黑衣人,面罩下露出一双年轻却沉稳的眼睛。
“你们……不是来杀人的。”谢玄忽然明白了什么。如果是真的来刺杀,刚才第一刀就应该取了萧绝的性命,而不是这样缠斗。
果然,帐内的打斗声忽然停止了。
沈锐的刀架在萧绝的脖子上,萧绝的剑则抵在沈锐的肋下。两人僵持着,呼吸粗重。
“为什么不杀我?”萧绝盯着沈锐的眼睛。
沈锐声音平静:“我家妹妹想跟你谈一谈。”
萧绝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讥诮:“谈判?在两军阵前,刀架在脖子上谈?”
“你可以选择现在就死,”沈锐的刀锋微微施压,一缕血丝从萧绝的颈侧渗出,“或者,跟我过江,谈一个可能让北境数十万军民活下来的机会。”
萧绝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沈锐,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虚伪或算计,但只看到一片坦荡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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