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妇,”她转向周氏,“回头你拨两个‘懂事’的婆子过去伺候。”
“钱氏母女俩每日的起居用度,按……嗯,就按咱们府里寻常远房表亲的份例来。”
周氏立刻心领神会。
按远房表亲的份例,那就是比有头脸的管事嬷嬷稍好一点,绝对算不上怠慢,但也绝无可能让她们摆出“贵客”的谱。
再配上两个“懂事”的婆子,那钱氏母女在府里的一举一动,可就尽在掌握了。
“是,母亲,儿媳明白。”周氏应下。
林默又对孙氏道:“你也不用怕见她。她不是让你给侄女找好亲事吗?你就把京城那些适龄公子哥儿的情况,捡那顶好的跟她说道说道。”
“比如齐国公家的嫡孙,家世显赫,就是房里已有七八房美妾,正妻要性子柔顺能容人的。”
“再比如永昌伯家的三少爷,人才出众,就是好赌……把水给她搅浑,让她自己掂量去。”
孙氏听得眼睛都睁圆了。
“她若安分,就当养两个闲人,过完年打发走便是。”林默语气转冷: “她若是不安分,想在侯府里兴风作浪,或者在外面打着侯府的旗号惹是生非……”
林默哼了一声,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孙氏看着婆婆,一股从未有过的底气,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
她用力擦了擦眼泪,挺直了背,声音虽然还带着点鼻音,却坚定了不少:“儿媳……儿媳明白了!谢母亲给儿媳做主!”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林默嫌弃地摆摆手,“回去把心放回肚子里,该干嘛干嘛。”
她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倦色:“都散了吧,闹腾一天了,我这把老骨头得去歪会儿了。老大媳妇,祭祀的一应物品,你多上心。”
周氏和孙氏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走到廊下,冬日稀薄的阳光照在身上,孙氏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周氏看着她,微微一笑,低声道:“瞧见没?有母亲在,没什么好怕的。”
孙氏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两日除了忠勇侯府的八卦,还有一桩新鲜事在京中传开。
宫中传出旨意,皇帝陛下感念腊八祭祖之仪,为彰孝道与文教,特命京中所有勋贵之家,凡十岁以上子弟,皆需就“孝道与家国”为题,亲笔作文一篇,三日内上交。
文章由翰林院学士先行评阅,择其优者呈送御览,前三名陛下亲自嘉奖。
这旨意来得突然,各家反应不一。
有那等诗书传家、子弟素有才名的,自是摩拳擦掌,视为崭露头角的良机。也有那等子弟平庸,指望着临时抱佛脚。
消息传到忠勇侯府,周氏心里先是“咯噔”一下。
这题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在于“亲笔”二字,做不得假。
她下意识就想起之前外面那些嘲讽族学“不务正业”、“带坏子弟”的风言风语,若是此次文章写得不好,或是闹出什么笑话,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污名?
她急忙去瑞安堂寻林默拿主意。
林默刚睡醒午觉,正揣着手炉看小丫鬟们扫院子里的残雪,听周氏忧心忡忡地说完,只浑不在意地掀了掀眼皮:
“我当什么事。该怎么写就怎么写,难道咱们家孩子离了先生代笔,就连个字都不会写了?”
她顿了顿,看向周氏:“你慌什么?平时怎么教,就让他们怎么写。真金不怕火炼,是好是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周氏心里还是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这毕竟是御前挂名的事,关乎整个侯府的颜面,和孩子们的前程印象。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开始担忧。
珩儿是否过于沉稳失了文采?辉儿会不会因为紧张写不出东西?婉儿那跳脱的性子,文章会不会不合规矩?
她忽然觉得,接下来这三日,怕是比筹备腊八祭祖还要难熬。
京城某茶楼,关于这道圣谕的议论也正热闹。
有人看好某某才子,有人猜测谁家会暗中请人代笔,自然也少不了提及忠勇侯府:
“…他家族学闹得那般标新立异,这回可要见真章了,若是文章不堪入目,那笑话可就大了…” 的种种议论。
腊八前一日,御书房内暖香袅袅,皇帝正翻阅着翰林院呈上的十数篇优秀文章。
当看到萧明珩的文章时,他指尖在“边镇粮饷需得及时,漕运损耗关乎国本,此亦为家国稳定之基,子孙孝悌之延。”几句上顿了顿,微微颔首:
“引据扎实,论理清晰,更难得的是能将实务融入家国之论,不尚空谈。萧弘毅这个儿子,倒是教得不错。”
他似想起什么,随口问侍立一旁的翰林学士:“朕记得,老侯爷萧定北还有个老来子,叫……萧弘武?他的文章呢?怎么未见呈上?”
翰林学士躬身,面露难色:“回陛下,四公子……四公子的文章,词句……颇为质朴,且……尚有错漏,未入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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