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醒得特别早。
窗外天才蒙蒙亮,薄雾还没散干净,院子里已经传来唰唰的扫地声。
她深深吸了口气,睡了个好觉,这老身子骨虽然还是沉,但那股动辄乏力的虚弱感已消退大半。
人精神了,心情也跟着敞亮了许多。
“嚯!感觉都能下地跑两圈了!”她活动了下胳膊腿,随即又垮下脸,“算了,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先保证不散架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嘀咕着上辈子的人生信仰,让茯苓传早饭。
一碗熬得黏糊糊、香喷喷的碧粳米粥,配上几样清爽小菜下肚,她才真觉得自个儿“活过来了”,连带着看这古旧的屋子都顺眼了不少。
撂下筷子,漱了口,林默接过热手巾擦了擦手,眼神就认真起来。
对茯苓压低声音吩咐:“茯苓,你亲自去办两件事。”
“第一,找人悄悄看着灵芝,别让她‘不小心’没了。”
“找个借口,别声张,把她送到我西郊那个带温泉的庄子上看起来,这人以后说不定有用。”
“第二,石斛带着人盯紧府里各处的动静。”
“特别是柳姨娘那边,还有账房、采买这些地方。我估摸着,接下来这几天,好些人怕是睡不着觉了。”
“是,老太君。”茯苓赶紧领命去了。
内室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更漏滴答滴答地响。
西院内。
柳姨娘正心烦意乱,春杏连滚带爬地进来。
“姨娘,不好了!瑞安堂那边……老太君把她带来的、咱们安插进去的人,全都寻由头打发去了浆洗处!如今院子里全是她新提上来的心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什么?!”柳姨娘猛地站起,指甲“啪”地一声折断。
她突然意识到,老太君醒来后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无的放矢。
清理门户,组建班底……这分明是要对她,动手了!
林默歇了一会,院外便传来了泽兰略带惊喜的通报声。
“老太君!苏嬷嬷回来了!”
帘子一掀,一个穿着深青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正是林默的陪嫁心腹——苏嬷嬷!
她看上去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一双眼睛却锐利有神。
一进内室,苏嬷嬷的目光就牢牢锁定了林默。当看到自家主子虽然清瘦了些,但眼神清亮,精神矍铄,全然没有病危之象时,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老太君!”苏嬷嬷上前就要行大礼,声音哽咽,“老奴回来迟了!”
林默心中也是一热,连忙亲自起身扶住她:“不迟,回来得正是时候。快起来说话。”
苏嬷嬷却坚持着行完了礼,这才就着林默的手站起来,紧紧握着主子的手,上下打量着,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了,我没事。”林默拍拍她的手,安抚道,“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一切都顺利。”苏嬷嬷定了定神。
“按您的吩咐,三件事,都办妥了。”苏嬷嬷定定神,一条一条说得清清楚楚。
“头一件,信送到了。老奴紧赶慢赶,见着了康郡王府的老太妃。”
“她看了您的亲笔信,摸着信上‘吾命休矣,托孤于妹’那八个字,哭了老半天。”
“她让老奴带话给您:‘姐姐放心,凭咱们做姑娘时一处长大的情分,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小人把忠勇侯府的门楣给败了。到了要紧的时候,我自会出头。’”
林默心里踏实了些。果然,关键时候还是老姐妹靠得住!男人?哼!
“第二件,退路也铺好了。”
“按您早先的安排,老奴动用了您存在外头的一部分体己,在京外潞州置办了个六百亩的中等田庄,挂在一个绝对靠得住的下人名下。”
“那地方离京城不远不近,民风也朴实,万一……万一府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儿就是个安稳的地方。”
“第三件,人手也备下了。”
“老奴偷偷去见了西郊别庄的赵管事,亮了您的信物和亲笔信。赵管事一家念着老侯爷和您的恩情,当场就发了誓,随时听候差遣。”
“他私下里已经挑了二十来个可靠的庄户小子,都是身家清白、手脚麻利有力气的,随时能塞进府里或者留在外头使唤。”
“至于您名下的田庄、铺子这些私产,拢共估摸着值五万两上下。”
“大部分进项已经按您从前的吩咐,换成了金子或者靠谱的银票,由赵管事和周掌柜分开悄悄保管。这是凭证。”她说着,拿出几张单据和信件。
听着苏嬷嬷的汇报,林默突然理解了原身——那个人憎狗嫌的老太太,为何会暗中布置这些后路。
一个掌控欲强却处处碰壁的老夫人,在发现自己众叛亲离、连儿子都靠不住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自己的嫁妆,给可能更糟糕的明天留条退路。
“辛苦你了,苏嬷嬷,办得很好。”林默郑重地收好东西,“这些是咱们压箱底的家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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