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媳妇(老侯爷叫萧定北),”三叔老爷坐下后,叹了口气,开门见山,“族学开课也有几日了,这外面的风言风语……想必你也听到了些。”
他语气还算克制,但旁边一位脾气更急的族老立刻接话,语气就冲了许多:“何止是风言风语!”
“现在外面都说我们忠勇侯府哗众取宠,牝鸡司晨!让姑娘家抛头露面学那些不相干的东西,连庶子都敢妄议兵事,这、这简直是乱了套了!”
另一位族老更是痛心疾首:咱们这样的人家,子弟们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才是正经!现在倒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杂学上,将来如何光耀门楣?
三叔公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看向林默,语重心长:“弟妹,当初弘毅来说时,我是点了头的。为全族计,是好事。”
“可这……步子是否迈得太大了些?女子当以贞静为本,庶子亦当守其本分。 如今惹来这许多非议,于家族清誉有损啊。你看,是否……稍微调整一下章程?”
恰在此时,萧弘毅也闻讯赶来,显然也被外面的流言困扰,他脸上带着为难,低声道:“母亲,三叔公所言不无道理。外头传得确实难听,涉及女眷清誉……”
“要不,女孩儿们的课程,咱们暂且……缓和一些?”
其他几位族老立刻附和,言语间愈发不客气。
“缓和?”
林默的目光先掠过萧弘毅,带着一丝失望,最后定格在族长等人身上,声音冷了下来:
“三哥,各位老哥哥,当初咱们说好了,办学是为了家族长远计。怎么,几句闲言碎语,就把各位吓破胆了?”
“敌人杀到门口时,会因为我们家的姑娘恪守‘贞静’,跑不动路就手下留情?祖宗规矩是让家族活的,不是让咱们捆住手脚等死的!”
那位急脾气的族老猛地站起:“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林默冷笑一声,“那我倒要问问,咱们萧家以军功起家,可如今朝中有几个萧家子弟真正知兵事、懂军务?”
“守着嫡庶尊卑的死规矩,可曾让家族真正铁板一块,再无内斗? 柳氏之祸,犹在眼前!”
还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之前的族学里,拉帮结派、欺凌同窗的事还少吗?资质平庸或不善言辞的孩子,在里头受尽排挤,连书都读不安生!”
“这样的族学,除了养出一群眼高于顶、实则无能的纨绔,还有什么用?
这话让几位族老都愣住了——他们显然不知道族学里还有这些龌龊。
林默趁势追击:我这新学堂,不仅要教真本事,更要立新规矩!绝不容许仗势欺人、结党营私! ”
“若是连自家子弟都要互相倾轧,这样的家族,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族长脸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可是弟妹,这外面的议论……
三哥!林默毫不退让,若是怕人议论就畏首畏尾,那我们不如直接把侯府大门关上等死! 我话放在这里——这学堂就要这么办!若是各位觉得不妥,大门开着,请自便!
她指着大门,一字一句道:“只是一年后,你们族中的子弟,休想再踏进我这坏了规矩的学堂一步!”
这番毫不留情的逐客令和决绝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林默会如此强硬,甚至不惜与整个宗族割席。
三叔老爷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林默,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你好自为之!”
说罢,重重一顿拐杖,带着一群脸色难看至极的族老,愤然离去。
萧弘毅看着母亲这番操作,冷汗都下来了,但也莫名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林默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冷哼一声,重新坐下,对苏嬷嬷吩咐:“去,把刚才我没吃上的那碟新点心端来。”
又瞥了一眼儿子,“瞧你那点出息!记住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想要打破僵局,就得有掀桌子的勇气!”
萧弘毅:“……” 母亲,您这掀的不仅是桌子,差点把房顶都掀了。
他何尝不知要变?可他一介赋闲在家的侯爷,无职无权。
如今连族内都弹压得如此艰难,拿什么去跟那藏在九地之下的庞然大物斗?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母亲……”他声音干涩,“儿子明白。只是……我们如今内忧未清,外无强援。儿子……儿子这副样子,怕是会辜负母亲的期望……”
林默声音低沉:“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坐以待毙!‘空山门’在暗,我们在明。他们上次是警告,下次,可能就是雷霆一击了。”
“从今日起,侯府上下,只为一个目标活着——建立反空山门统一战线!”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心情丝毫没被影响,反而因为刚才那通酣畅淋漓的“输出”更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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