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被这劈头盖脸的呵斥惊呆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弘毅,委屈、愤怒、不甘心混在一起,让她浑身微微发抖。
她不敢相信,这个素日里被她吃得死死的男人,竟敢当着众人的面给她这样的难堪!
她眼圈说红就红,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却死死噙着不让它落下,那副受了天大委屈还强自忍耐的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怯生生地低下头,声音怯怯小小的,却又足够让萧弘毅听见:
“是……妾身失言了……侯爷息怒……妾身只是……只是心疼姐姐,也、也见不得侯爷您终日为公事操劳,还要为家中琐事烦忧……”
这话听着是认错,其实句句都在示弱、表忠心。
果然,萧弘毅见了,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和不忍,想到她平时的温柔体贴,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你,你先少说两句,仔细听母亲教诲。”
柳姨娘立刻抓住这细微的变化,愈发显得柔弱无助地应了声:“是……”
便不再多言,只是抬起那双泪光盈盈的眸子,欲语还休地望了萧弘毅一眼,然后默默退到一旁,用绣帕轻轻按着眼角,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委屈。
林默:高!实在是高!这情绪转换,这台词功夫,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真是斑马脑袋插鸡毛——装什么外国鸟!
林默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对柳姨娘“懂事”的认可。但话头却突然一转:
“说起来,昨天灵芝被拖出去时,鬼哭狼嚎的,说什么替你抄经书?有这回事?”
柳姨娘脸色骤然一变,但眨眼间便恢复如常,用绣帕掩着嘴笑道:“哎哟,母亲可别信那个背主的东西!满嘴胡说八道!”
“妾身确是让她帮忙抄过几页《金刚经》为母亲祈福,谁承想她竟拿去作了由头,在外头胡作非为,还打着妾身的旗号!”
“真是死有余辜!母亲您万万不可因这贱婢的胡言乱语,错怪了妾身对您的一片孝心啊!”
她解释得又快又溜,像早就想好了说辞,但那一下子的慌乱,没逃过林默的眼睛。
林默不再追问抄经的事,只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像是暂时放过了她。
但紧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安的周氏,语气平和地问道:
“周氏,你既然掌家,那我问你一件事。半年前,账上支了一笔八百两的‘古宅修缮费’,给一个叫‘博古斋’的铺子。”
“我记得,咱们家在京郊那处老宅,年初才由公中出钱修过。这笔新添的款项,是干什么用的?你可有印象?”
周氏被突然问到,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明显的茫然。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羞愧地低下头,声音细细的:
“回母亲……儿媳……儿媳对这事没印象。账目……账目上当真有这笔支出么?老宅年初修过后,并没再报有大的损坏……”
林默看着她这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心里明白了。
她目光慢慢转向一旁刚松了口气的柳姨娘,“哦?连当家主母都不知道?”林默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
“那就怪了。柳姨娘,你一向‘有心’,又常‘帮衬’家务,里外打点,很是辛苦。这笔开支,你知不知道?”
柳姨娘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被问灵芝时更白。她死死抠着自己的手心:
“博……博古斋?”她声音有点发飘,眼神躲闪,“母亲……母亲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这、这修缮的事,妾身……妾身也只是听侯爷提过一嘴,说是老宅有些……有些梁柱得赶紧加固,怕姐姐担心,才、才交给外院管事直接办了……”
“具体怎么回事,妾身……妾身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清楚……”
林默看着她这副语无伦次、拼命想把事往外院和侯爷身上推的样子,心里冷笑不止。
刚才还夸自己怎么“帮衬”,现在就成了“内宅妇人不清楚”了?
“哦?不清楚?”林默微微向前倾身,凤眸眯起:
“可我刚才看账本,这笔支出的副册签章核对那栏,除了外院管事的印章,旁边还清清楚楚跟了个小小的‘柳’字花押。”
柳姨娘万没料到林默如此单刀直入,句句直戳肺管子。
她随即眼圈一红,泪珠说掉就掉,转向萧弘毅,声音凄婉欲绝:
“侯爷!母亲这是要逼死妾身啊!妾身对您、对侯府之心,天地可鉴,怎会做那等事……”
萧弘毅面露不忍,下意识地想开口维护。
周氏也捏紧了帕子,觉得婆婆逼得太紧,恐怕要适得其反。
连屋里的下人都觉得,柳姨娘又要靠这招蒙混过关了。
就在柳姨娘以为得逞之际,林默忽然笑了。
“柳姨娘,”林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你近日晨起照镜,可觉眼角下暗沉渐重?鼻翼旁隐有赤丝?这在我看的那几本相书里,可是破财损运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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