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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转向周氏，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萧大夫人近日管家辛苦吧？我恍惚听着，前几日府上还处置了一批下人？”
“年轻人手段凌厉些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免得寒了老人的心，让人觉得……刻薄寡恩，可就不好了。”
这话就有点重了，几乎是指着鼻子说周氏管家严苛，不近人情。
周氏脸色微白，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正要开口分辨，林默却慢悠悠地放下了汤匙。
“叮”的一声轻响。
林默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大长公主，脸上依旧带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大长公主消息真是灵通，连我侯府打发几个不守规矩、欺主昧利的奴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来公主府平日没什么消遣，光盯着别人家后院那点鸡零狗碎了？”
她语速不快，声音也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附近几桌。 瞬间，周围都安静了不少，无数耳朵竖了起来。
大长公主脸色一沉：“你……”
“我怎么了？”林默打断她，语气惊讶，“难道我说错了？还是公主觉得，那种背主求荣、贪墨成性的奴才，不该打发，该当祖宗供起来？”
她不等大长公主回答，转头对周氏道：
“儿媳妇，听见没？以后咱们府里再出这种蛀虫，别急着送官，先捆了送到大长公主府上来，公主心善，定会好生‘怜惜’照看的！”
“你！”大长公主气得手一抖，酒水都洒了出来。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闷笑。
坐在不远处的柳家夫人——柳姨娘的嫡母，见状忍不住帮腔，阴阳怪气道：
“老太君真是好利的嘴。不过嘛，这内宅安宁，终究还是要宽厚为本，太过斤斤计较，怕是难积福报。”
林默目光扫过去，像是才看见她一样，恍然大悟：
“我当是谁，原来是柳夫人。难怪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子……嗯，‘宽厚’味儿。”
“你们柳家自然是‘宽厚’的，连远房亲戚的小舅子开木料行，都能‘宽厚’到把我侯府宗祠的房梁差点弄塌了嘛！这份‘宽厚’，我们侯府可学不来，也不敢学！”
柳夫人被当众揭短，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林默“你你你”了半天，气得说不出话。
“够了！”大长公主猛地一拍桌子，彻底撕破了脸，“林氏！今日是本宫寿辰，你竟敢在此撒野？！”
“撒野？”林默一脸无辜，“公主何出此言？”
“老婆子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这满堂宾客，只能听阿谀奉承，听不得半句真话？”
她站起身，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清亮起来，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彪悍：
“我林默行事，向来对事不对人！我侯府的奴才不守规矩，该打该卖，天经地义！我侯府的亲戚以次充好，构陷主家，送官查办，理所应当！”
“谁要是觉得我管家严了，手狠了，不服气，大可以站出来说道说道！躲在人后阴阳怪气，撺掇挑拨，算什么本事？！”
她目光如电，扫过刚才那几个帮腔的夫人，最后定格在大长公主铁青的脸上， 一字一句道：
“我老婆子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谁敢把爪子伸进我侯府内宅，伸一次，我剁一次！管你是皇亲还是国戚！想看我侯府的笑话？门都没有！”
整个锦绣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默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
这番连削带打、夹枪带棒的话，不仅把大长公主和柳家夫人怼得下不来台，更是把侯府的立场和她的护犊子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氏看着婆婆挺直的脊背，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眶微微发热。
寂静中，不知是哪家性子爽利的夫人，忍不住低低喝了一声彩：“……说得好！”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大长公主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默，你了半天，最终眼前一黑，竟气得直接向后仰倒，被身边手忙脚乱的丫鬟婆子扶住。
“公主！”
“母亲！”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林默理了理衣袖，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对周氏淡淡道：
“戏看完了，寿也贺了，咱们回府。这儿的菜，油太大，齁得慌。还是我小厨房的好吃。”
说罢，她一手拉着一个儿媳，看也不看身后的一片混乱，昂首挺胸，径直朝外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投向她的目光，充满了震惊、敬畏，甚至……还有几分隐藏的钦佩。
马车在回府的路上平稳行驶，车厢内却气氛沉闷。
周氏看着闭目养神的婆婆，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口：“母亲，今日您为了维护儿媳和侯府，将大长公主得罪至此，儿媳……儿媳心中实在难安。”
林默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怕什么？债多不压身。难不成咱们缩着脖子，他们就能放过侯府？”
“再说了，柳家不过是马前卒，而宫里那位一直看咱们侯府不顺眼的德妃娘娘，她可是大长公主的的侄女。”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更何况，有些人，怕是比咱们更着急。”
当天晚上，忠勇侯府老太君在敬安大长公主寿宴上“大发神威”，将大长公主连同柳家夫人怼得哑口无言、当场气晕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忠勇侯府那位老太君，真真是个猛人！”
“我的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大长公主怼晕了！”
“话糙理不糙啊！人家维护自家，有什么错？”
“就是！柳家那些烂糟事，还好意思说别人？”
“这老太太，护犊子是真狠，但也真解气啊！”
林默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舌战群儒”，意外地在京城贵妇圈里圈了一波“事业粉”，。
尤其是那些同样受困于内宅倾轧、或是看不惯大长公主做派的夫人，私下里无不拍手称快。
然而，与此同时，柳家书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柳郎中狠狠将茶杯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好！好一个林默！欺人太甚！”他面色铁青，眼中满是阴鸷， “这是要与我柳家不死不休啊！既然你非要撕破脸，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去，给宫里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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