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刚蒙蒙亮,王氏就顶着一对黑眼圈,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瑞安堂,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
“母亲!天大的好事!我娘家兄弟得了个稳赚不赔的买卖,特意来请母亲掌掌眼!”她嗓门亮得能震下房梁上的灰。
林默正慢悠悠喝着小米粥,眼皮都懒得抬:“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买卖能轮到我这个老婆子掌眼?”
“是合伙做药材生意!”王氏凑近些压低声音,“是辽东来的参客,本钱雄厚!他们收人参、貂皮运到江南,利润翻着跟头往上走!”
“如今想在京里找个稳妥的合伙人,借咱们侯府的名头行个方便,愿意让出三成干股!只要投一千两,年底就能拿回一千五百两!”
这时,一个穿着绸衫、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躬身进来,正是王氏的娘家兄弟王富贵。后面带着一个穿着体面皮袄、作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
“给老太君请安。小的近日得了个绝好的项目,特来请您老指点。”
说着旁边的男子立刻上前一步跪下:
“小人贾世铭,给老太君请安。”
王氏急忙介绍:母亲,这位陈先生可是关外数一数二的参客,在江南都有生意!
林默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并未立刻叫起。
贾世铭也不慌乱,随即奉上一个紫檀木匣,从容道:“小人冒昧叨扰,实因久仰侯府清誉。”
“此乃晚生机缘所得的一支老山参,虽不及府上所用珍贵,难得在其形似‘如意’,寓意吉祥。”
“小人一介商贾,留此物是暴殄天物,特此献与老太君,聊表敬意,愿老太君福寿安康。”
茯苓在林默示意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支品相极佳、须尾俱全的老山参。
王氏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声道:“贾先生太客气了!真是有心了!”
林默面色稍缓,这才淡淡道:“贾生有心了。都坐吧。听闻你有些生意上的想法?”
贾世铭这才依言在下首小心坐了半个屁股,身体微微前倾。
“不敢瞒老太君。”他态度诚恳,“晚生确实有意在京城立足。京城水深,若无根基,寸步难行。”
“侯府乃门风清正、声誉卓着之家,小人愿拜侯府门下,望老太君成全。”
他奉上一本账册模样的东西:
“这是往年与江南几家药行交易的流水,请老太君过目。”
晚生愿将名下生意,分出三成干股奉与侯府。只求能借侯府之名,在外行走时得些方便。
林默接过册子随手翻了翻:
“利润这么高?路上不太平,关卡税银也不少吧?”
“老太君放心!”贾世铭拍着胸脯,“咱们走的都是走了多少年的熟路,上下都打点好了!利润大头都在江南,那边儿认咱们关外的老山参!”
王氏在一旁急得直拽帕子,帮腔道:“母亲,您看这流水,清清楚楚!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嘛!”
林默放下账册,目光平静地看向贾世铭:“贾老板是辽东哪儿的人啊?”
“小的是辽阳府人士。”
“哦,辽阳。”林默点点头,“那地方产的五味子不错。今年收成如何?
贾世铭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老太君还懂药材?今年收成尚可,价钱也平稳。
是么?林默放下账册,目光渐冷,可我听说,辽阳府去年秋遭了雹灾,五味子减产得厉害,开春以来价钱翻了一倍还多。”
“贾先生既是做大生意的,连自家门口药材的行市都不清楚?
贾世铭脸色微变,额头瞬间见汗,强笑道:“是、是……您看我这记性,是涨了,涨了不少……”
记错了?林默声音陡然转厉,那你可知道,你账上写的那个江南永盛药行,上个月就因为贩卖假药被查封了?”
“你这些所谓的交易流水,是从阴间做的不成?
她转头对已经呆若木鸡的王氏说:“你投了多少钱?”
王氏哆哆嗦嗦地比了个数字。
“三千两?!”林默气笑了,“你这智商税交得可真够贵的!怪不得你们两口子前后脚的来我这里打秋风!”
“蠢货!”林默骂道,“你真当他是来送钱的?他送一支参,让几分空股,看似是来给我侯府送钱。可他要的,是我忠勇侯府百年积累的名声!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他今日拿了侯府的名帖,明日就能以侯府合伙人的名义,去钱庄借贷十万两!后天就能打着侯府的旗号,向那些药材皮货商人赊欠几万两银子的货物!”
“等到债主临门,官司缠身的那一天,他早就卷款跑了!”
“到那时,所有的债主、所有的苦主,都会找上我们侯府!你是准备倾家荡产替他还这几十万两的债,还是想让整个侯府沦为京城最大的笑柄,祖辈的清誉毁于一旦?!”
贾世铭听到这里,已经图穷匕见,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王富贵见势不妙,转身想溜,却被闻讯赶来的管家带人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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