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跪在地上,将那个半新不旧的靛蓝色布包举过头顶:
“老、老太君,我们姑娘……我们姑娘绣了几方帕子,说谢谢您上回允她在园子里玩,还、还赏了她花儿。”
“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她跟着我们夫人学绣活,自己做的……请您别嫌弃。”
林默示意茯苓接过来。布包打开,里面是几方最普通的棉布帕子,边角却绣着几朵略显稚嫩却干净整齐的小花,能看出做活的人很用心。
林默拿起一方,摩挲着那细密的针脚,心里有些发酸。三房的日子,看来是真不好过。
她目光落在小菊身上,这小丫头看着比景玉也大不了几岁,身上的衫子半旧,袖口都磨得有些起毛了。
“起来说话。”林默示意她起身,随口问道:“你们姑娘呢?可用过早饭了?”
小菊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声如蚊蚋:“回老太君,姑娘用过了……在、在自己院里用的。”
“吃的什么?”林默看似随意地聊聊。
“就……就是清粥,一碟酱瓜,还有……还有半个馒头。”小菊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默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清粥酱瓜?半个馒头?这哪里是侯府小姐的早饭?怕是比有些体面丫鬟的份例还不如!怪不得景玉那孩子看着总是一副怯怯弱弱的样子。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对茯苓吩咐道:“茯苓,去小厨房看看,早上做的奶馒头和酱肉包还有没有?若有,都装起来,让小菊带回去给二姑娘和她母亲。”
“就跟她们说……就说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别浪费了。”
茯苓立刻会意,应声去了。
林默又看向小菊:“小菊,回去跟你们夫人和姑娘说,以后二姑娘的早饭和午饭,都到我这瑞安堂来用。”
“我老婆子一个人吃饭冷清,让景玉过来陪陪我,也热闹些。”
小菊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来……来老太君院里用饭?
“怎么?不方便?”林默挑眉。
“不不不!方便!方便!”小菊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老太君!奴婢……奴婢代我们姑娘和夫人,谢老太君恩典!”
林默又对苏嬷嬷说:“嬷嬷,你去开我的私库,我记得前些日子庄子上送来了几匹松江棉布,细腻柔软,正适合给孩子做里衣。”
“再挑些颜色鲜亮、结实的细棉布和寻常绸缎,连同各色绣线,一起给三房送过去。”
“就说我给二姑娘添些日常用度,让三夫人安心给孩子做几身新衣裳、新鞋子,女孩子家,总该打扮得精神些。”
苏嬷嬷点头:“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看着小菊千恩万谢、几乎是踉跄着抱着东西离开的背影,林默真的生气了。
自己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不少刁奴,照理说,三房的日子该好过些了才对。
可看小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嬷嬷,三房那边的份例,如今可还按时足量?”
苏嬷嬷闻言,无奈的道:“回老太君,您发话后,明面上的克扣确实不敢了,份例银子、米粮煤炭都是足数发放的。”
“只是……”她顿了顿,“三房毕竟没了顶梁柱,三夫人性子又软和,从不与人争执。”
“底下那些婆子媳妇,最是势利眼。”
“虽不敢明着克扣,但送去的炭是最次的烟炭,送去的米是陈年的旧米,份例里的绸缎布匹,也总是最后才轮到三房去挑,剩下的自然都是些不入眼的颜色花样。”
“三夫人……怕是也不敢来您跟前说道这些。”
林默眸光一冷。
孤儿寡母,没有倚仗,在这深宅大院里,便是规矩也护不住所有的委屈。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萧景玉就由小菊陪着,怯生生地出现在了瑞安堂门口。
小姑娘显然是紧张得一夜没睡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小手死死攥着衣角,站在门廊下,像只受惊的小鹌鹑。
站门口喝风呢?快进来!林默刚带大家打完养生拳,额角带着薄汗,看见她便招手,茯苓,摆饭!饿死我了!
萧景玉被这洪亮的嗓门吓了一跳,挪着小步子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景、景玉给祖母请安。
安,都安。林默没什么形象地瘫在圈椅里,由着茯苓给她擦汗,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虚礼,赶紧坐下吃饭!
早饭很快摆了上来。今天小厨房显然是用了心的:
一盅炖得奶白的鲫鱼豆腐汤,几笼晶莹剔透的虾饺,一碟金黄的葱油饼,还有一碗特意为林默准备的鸡丝干贝粥。
萧景玉看着满桌子的吃食,眼睛都直了。
那虾饺薄皮透亮,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虾仁;葱油饼煎得恰到好处,层层酥脆,香气扑鼻。
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但依旧坐得笔直,不敢动筷。
林默看得好笑,直接夹了个虾饺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瞅啥呢?等着我喂你啊?快吃!凉了就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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