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还在议论侯府铺子是否店大欺客、东西太贵的人,纷纷调转了口风。
“瞧瞧!侯府的东西贵是贵点,可人家真材实料,有根有据!那‘三有’不是白说的!”
“听山阁才真黑心!仿也就罢了,拿霉烂东西充数,这不是害人吗?”
“我就说嘛,忠勇侯府老牌子了,能自己砸招牌?”
“以后买东西,还得认准老字号,这些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阁’啊‘轩’啊,忒不靠谱!”
济丰号门口更加热闹,这回却是真心想买东西、或是好奇来看 “双锦合契”的人络绎不绝。钱有福嗓门都乐得有些哑,腰板挺得笔直。
然而,京兆尹胡大人传唤听山阁掌柜的问讯,却只得到一句回复:“此乃铺中采办伙计私自行为,贪图便宜,与外间劣匠勾结,阁中实不知情。”
“现已将此獠革除,听候官府发落。至于受损百姓,听山阁愿加倍赔偿,以示歉意。”
弃车保帅,断尾求生。
听山阁赔了一笔银子给那对闹事母子(那妇人因诬告反挨了板子),开除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采办伙计,此事在官面上便算是了结了。
瑞安堂里,周氏将外头的热闹和最后的结果一一说给林默听,脸上带着久违的松快笑意:“母亲,咱们这次总算是出了口气,名声也更响了。”
林默靠在那儿,手里捏着石斛刚送来的、薄得几乎没有分量的另一张纸条,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出气?”她哼笑一声,“人家不过丢了个无关紧要的卒子,探了探咱们的反应和京兆尹的态度。你就觉得赢了?”
周氏笑意微敛:“母亲的意思是……”
“你想想,”林默将那张纸条在指尖转了转,“一个能驱动户部尚书作保、资金雄厚到可以不计成本打压我们的商号。”
“它的地下仿造作坊,会这么容易被京兆尹逮个正着?那几个工匠,招认得是不是也太痛快了些?”
周氏心下一沉。
“怕不是他们是故意让我们‘赢’这一局。”林默将指尖那张纸条递给周氏:“瞧瞧这个。”
“康郡王府托人帮咱们打听的,顺着听山阁的资金流摸下去,发现它和城里三家最大的地下赌坊、两间门脸不起眼却做着大买卖的私人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银子进去,绕几圈,换个名目,又流出来。那两家江南票号,恐怕也只是这盘根错节网里的一环。”
周氏看着纸条上简略却惊心的字句,手心有些发凉:“他们……想做什么?聚敛如此巨额的银钱……”
“做什么?”林默望向窗外,春日暖阳正好,她却觉得有股寒气萦绕不散,“总不会是攒着给你我发压岁钱。”
周氏捏紧了纸条,方才那点松快早已无影无踪:“那咱们……”
“外松内紧。”林默重新靠回软垫,闭上眼睛,“铺子该怎么经营还怎么经营,告诉钱有福他们,赢了这一仗,尾巴也别翘,他们肯定还有后招。”
周氏郑重应下。
林默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忙去了。
她独自坐在渐暗的室内,指尖点着那张写着赌坊钱庄的纸条。
听山阁……田允中……二皇子……
还有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赌坊和钱庄。
她嘴角那点讥诮的弧度慢慢拉平,眼底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冷意,“手里攥着这么多见不得光的钱,步子却还迈得这么稳……背后的人,胃口不小啊。”
日子就在这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的氛围里,一天天滑过去。
外头,济丰号因祸得福,名声更响,连带着其他铺子的生意也稳住了阵脚,甚至隐隐有回升之势。
钱有福如今走路都带着风,却牢牢记着老太君的叮嘱,不敢有半分骄矜,对客人愈发客气周到,把“三有”和“双锦合契”的规矩执行得一丝不苟。
对面听山阁的新铺面锣鼓喧天地开了张,门庭若市,折扣给得狠,一时也吸引了不少客流。
两边铺子隔街相望,颇有些打擂台的意味,成了东市一景。
周氏将外头生意上的应对、府中庶务的安排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后,心思便更多地放在了那桩新开的生意上。
她每日都会亲自过问,但是怎么努力都没有什么声响,急的嘴上都起了泡。
如此,约莫过了五日光景。
沈氏是递了帖子正式拜访周氏的。
但二人关起门来说话时,沈氏拉着周氏的手,眼圈微红:“好妹妹,多亏了老夫人那日点拨,又给了那安神的方子。”
“我家婆母这几日虽仍念叨,却再没提卖田产的事了。昨日甚至还问起孙儿的功课……我、我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周氏温言宽慰,只说是老夫人心善。
沈氏拭了拭眼角,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推了过来:“这是八百两。五百两是定金,剩下三百两……是我一点心意。”
“那日老夫人亲自登门,这份情谊,不是银子能衡量的。等事情了了,我必备厚礼重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