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元娘,林默轻轻的靠在椅子背上。
这孩子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
刚闭了会眼睛,苏嬷嬷便轻步进来,递上一封来自劳改庄的信。
林默展开一看,是灵芝的亲笔。
信中说,王氏近来改造得异常卖力,日夜赶工搓麻线,竟真让她凑够了足以兑换回京过年两日的“工分”。
王氏言辞恳切,哀求老夫人开恩,允她回府与儿女团聚两日。
灵芝在信末附言,王氏近日确无任何不当言行,干活也不敢偷奸耍滑。
林默哼笑一声,将信纸撂在桌上。这王氏,为了回来倒是肯下力气。
她略一沉吟,对苏嬷嬷道:“告诉灵芝,准了。让她按规矩办,腊月二十九送回,初一晚上必须返庄。”
“回来了就让她在自己院里待着,不许随意走动,更不许往前头凑,祭祖也没她的份儿!”
她又想了想,语气也缓和了些:“灵芝这大半年在庄子上辛苦了,办事也得力。让她安排好交接,也跟着一起回来,在家好好过个年,十六回去当值就行。”
苏嬷嬷会意,笑着应下:“老太君仁厚,灵芝知道了定感念您的恩典。”
腊月二十三,小年。
忠勇侯府瑞安堂里,算盘珠子的脆响连成一片,几乎要掀翻屋顶。
周氏捧着一摞刚汇总完毕的总账册走过来,脚步都有些发飘。
她将账册轻轻放在林默面前的炕几上:“母亲……您看看,这是今年……尤其是推行新法子后,各处铺子、庄子交上来的总账。”
林默撩起眼皮,接过账册,慢悠悠地翻开。饶是她心里有所预期,也被那一个个翻了几番的数字晃了一下。
粮铺的“养生匣”成了中等以上人家年礼新宠,供不应求;绸缎庄的“高级定制”和图样册,更是让京中贵妇们趋之若鹜,利润何止翻倍?
还有其他几个大胆尝试新法的铺子,业绩无一不是打着滚地往上翻。
周氏指着其中几项,手微微发抖:“母亲,这……这数字,儿媳核对了三遍,生怕是看错了。”
林默合上账册,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开朗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周氏坐下:“没看错。这说明咱们的路子走对了!老大媳妇,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周氏被夸得脸颊微红,心里正甜着,又想起一事,从另一摞文书中抽出一本册子,语气稍沉了些:
“母亲,铺子这边是红红火火,但今年各处庄子送来的年孝敬,数量上……却比往年少了三成。”
她翻开册子,指给林默看,“几个庄头来回话时都说,今年春夏雨水不均,秋收时又连着阴雨,收成本就比往年薄。他们紧着把最好的挑来,量上终究是差了些。”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林默,眼神里带着请示:“儿媳想着,庄户人家靠天吃饭,一年到头不易。”
“咱们府上今年进项大头在铺子,也不指着庄子这点东西过节。”
“是不是……按往年的例价,把缺的那部分折成银钱,额外赏还给各庄子?让他们也能过个宽裕年,心里也感念府里的恩德。”
“再者,开春的种子、农具,也得指望他们,总不能寒了人心。”
林默听着,目光落在周氏那张依旧古板,却已然能恩威并施的脸上,心中甚是宽慰。
这老大媳妇,是真的历练出来了。
“就按你说的办。”林默点头,语气带着赞许,随即又摆了摆手,“往后这些寻常家务,你自个儿拿主意便是,不用件件都来回我。你办事,我放心。”
周氏闻言,却没有立刻应下,反而有些着急:“母亲,这怎么行!家里大事小情,哪能不经过您把关?儿媳年轻,还有许多要学的地方……”
“行了,”林默打断她,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意,“我老了,操劳了一辈子,也该偷偷懒,享享清福了。”
“总不能到了还拄着拐棍,还得盯着柴米油盐吧?这个家,早晚得彻底交到你手上。”
“如今你立得住,我也就放心当个甩手掌柜,只管吃我的肘子,逗我的孙女儿去。”
周氏看着婆婆眼角的笑纹,心里暖烘烘的,又酸酸的。
她不再推辞,郑重地点了点头,轻声应下:“那儿媳就试着多担待些,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再来扰母亲清净。”
“这就对了。”林默满意地笑了。
午后,忠勇侯府外院大花厅内人头攒动,暖意融融。
各铺子的掌柜、管事们难得齐聚一堂,个个脸上都带着压不住的喜气和期待,互相拱手寒暄,议论着今年的收成,厅内一片嗡嗡的交谈声,热闹得很。
“钱掌柜,您今年可是这个!”绸缎庄的李掌柜冲着粮铺的钱有福竖起大拇指,满脸佩服。
周围几个相熟的掌柜也纷纷附和。
钱有福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摆手谦逊,但那挺直的腰板和发亮的脑门都透着扬眉吐气:“同喜同喜!”
“都是托老太君、大夫人的洪福,咱们按新章程办事,这才有了点微末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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