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只有脚步声在廊下回响。
“今儿天儿……还行。”萧弘毅盯着前方的柱子,突然冒出一句。
周氏没接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母亲……母亲今日气色看着不错。”他再次试图打破僵局。
周氏终于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仿佛他刚才在瑞安堂根本没看见自己母亲似的。找她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没滋没味的废话?
她心头那点期许渐渐凉了,语气淡淡的:“母亲素来康健。”
萧弘毅被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噎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无措。
周氏看在眼里,心头那股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前日摔东西发脾气的劲儿呢?现在倒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她索性也闭紧了嘴,加快了脚步。
眼看书房门就在眼前,周氏正要推门,萧弘毅却猛地伸手,一把按住了门板。
周氏愕然回头,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盛满痛苦和挣扎的眼睛。
“等一下!”他声音沙哑,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账目没问题!是我……是我有问题!”
他垂下头,声音几不可闻:“怀韫,对不起……前日,是我混账,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你。”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周氏怔在原地。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刻的悔意,所有的委屈和此刻的恼怒交织在一起,眼圈瞬间就红了。
萧弘毅见她要哭,更是慌了神,语无伦次起来:“是我愚钝,是我糊涂……我不知好歹……”
“你为这个家操持这么多年,我竟还……母亲骂得对,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他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竟猛地后退一步,对着她深深作揖: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我、我给你赔罪!
周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惊得倒抽一口气,也顾不得哭了,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老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你不原谅,我便不起!他执意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这些年来......是我亏待了你。
周氏用力扶他, 妾身从未怪过老爷……快起来,这要是让人看见……
他这才直起身,却仍不敢看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
周氏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让他拉下脸面,尤其是为内宅的事向妻子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我发誓……”
看着他这副笨拙又真诚的模样,周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拿出帕子轻轻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柔声道:
“老爷的心意,妾身知道了。快别说这些了,仔细伤了身子。”
当晚,萧弘毅宿在正院。
夜深人静,红烛高燃。
萧弘毅拥着周氏,沉默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怀韫,以前……是我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周氏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打断。
“往后,我的体己银子都交由你掌管。”他顿了顿,继续道,“后院那些姨娘......也由你处置。”
“愿意离开侯府的,就给笔银子体面送走。若是不愿走,或是无处可去的,就……留在府里养老,分些轻省活计给她们,,莫要让她们生事便好。”
“总归……以后这后院,就咱们俩好好过日子。”
这番话,这番话他说得缓慢却坚定。
周氏猛地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眼不眨的看向丈夫。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从丈夫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这不仅仅是道歉,是承诺,更是将全部信任托付于她。
她鼻尖一酸,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的:“老爷……”
萧弘毅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夫妻二人相拥无言,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贴近。
翌日清晨,瑞安堂内。
苏嬷嬷一边伺候林默用早膳,一边低声禀报:“老太君,昨儿个晚上,侯爷去了正院。”
“今儿一早,就见了外院管事,吩咐下去,将他名下那些体己银钱和原来柳氏名下小庄子的账册,都送到大夫人那里去了。”
林默夹菜的手顿了顿,眉梢微挑:“哦?”
苏嬷嬷继续道:“还有……侯爷亲自发的话,除了那位最早跟着他、性子最是老实木讷、娘家也早就没人的李姨娘之外,其他通房侍妾都召集起来,给了丰厚银钱遣散了。
“这会儿,人差不多都送走了。”
林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神色如常:“他倒是难得雷厉风行了一回。”
苏嬷嬷也笑了笑:“是啊,老奴瞧着,侯爷这回是真下了决心。留下那位李姨娘,也是因她确实无处可去,性子又软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林默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知道了。他肯把后院清理干净,把钱袋子交出来,以后就也做不出那么糊涂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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