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仁张了张嘴,想骂娘,可对上赵刚那要吃人的表情。
再看看何大华,他所有的硬气都在这一刻泄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如果他敢说半个不字,赵刚今晚就能把他,那三百块钱的烂账查个底掉。
到时候去的地方就不是疗养院,而是吃牢饭的篱笆子了。
刘明仁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厂长英明,厂长体恤下属。”
李怀德反应最快,这一嗓子嚎得情真意切。
他几步窜到何大华身边,胸脯拍得震天响:“您放心,以后后勤这块地,就是您自家的后花园。”
“您指哪我打哪,谁要是敢在里面炸刺儿,不用您动手,我老李第一个把他皮给扒了。”
这话里的谄媚劲儿,连旁边的傻柱听了都觉得牙酸。
但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弹,原本还在观望的几个车间主任和科长,此刻哪还敢犹豫?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站起来敬酒。
“厂长,我那个车间坚决服从您的领导。”
“恭喜李厂长挑大梁,以后还得李厂长多关照。”
“老刘确实该歇歇了,身体要紧嘛。”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刘明仁,此刻就像一块发霉的抹布,被人嫌弃地丢在角落里。
甚至有人在敬酒转身时,故意用屁股把他的椅子撞得歪到一边,连句道歉都没有。
站在墙角的傻柱,彻底看傻了眼。
他手里还捏着那块擦桌布,嘴巴微张。
他以前在四合院里横,靠的是拳头硬,他一直以为这就是本事。
可今天,他这位便宜叔叔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什么叫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
那个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副厂长,就这么变成了一条死狗。
傻柱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发凉,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打打闹闹,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丢人!
“行了,都散了吧。”
何大华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站起身,直接宣布结束。
李怀德一把抢过衣架上的大衣,小碎步挪到何大华身后。
小心翼翼地帮他披上,还顺手把领子上的褶皱抚平,那姿态,比伺候亲爹还周到。
“老李,不错。”何大华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李怀德半边身子都酥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为您服务,应该的,应该的!”
一群人簇拥着何大华往外走,像是一群朝圣的信徒。
包间里,只剩下残羹冷炙,和那个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的刘明仁。
冷风从没关严的门缝里吹进来,吹得刘明仁瑟瑟发抖。
黑色的小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四合院的路上。
何大华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傻柱坐在副驾驶,却坐立不安,一会摸摸真皮座椅,一会回头偷瞄一眼何大华。
“有屁就放。”何大华闭着眼。
傻柱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叔,您真神了,就是…那李怀德也不是个好东西啊,以前跟刘明仁穿一条裤子,您怎么还把那么重要的位置给他?”
何大华睁开眼,看着窗外的夜色。
“柱子,看懂了吗?这就是规矩。”
“规矩?”傻柱愣住了。
“刘明仁坏了规矩,他以为那是他的地盘,想爬到我头上来拉屎,所以他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很难看,以此来震慑其他人。”
“至于李怀德……”何大华轻蔑地哼了一声。
“他是一条狗,以前他咬人,是因为原来的主人纵容。”
“这种人,贪财、好色、怕死,浑身都是弱点,只要你手里拿着骨头,手里再攥着鞭子,他就是最好用的工具。”
“君子有傲骨,不好用,小人唯利是图,只要给足了利益,再把他脖子上的链子拴紧了,他咬起人来,比谁都狠。”
傻柱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懂什么君子小人,但他听懂了那个比喻,要把链子拴紧。
“那…那我呢?”傻柱下意识地问。
何大华瞥了他一眼:“你?你是个棒槌!以后少在那院里给老子惹事,多动动脑子,尤其是对那个寡妇,把你的裤腰带勒紧点。”
傻柱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闭上了嘴。
车子很快驶入南锣鼓巷,停在四合院门口。
小轿车的引擎声,在这个安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
前院,阎埠贵正趴在窗户上算计煤球,一听动静,眼镜都差点掉下来:
“嚯,这是那何大华回来了?这车…真气派啊!”
中院,贾家。
秦淮茹正纳鞋底,一听到车声,手里的针差点扎进肉里。
她赶紧放下鞋底,快步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往外张望。
只见傻柱满面红光地,从副驾驶跳下来手里还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网兜饭盒。
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味,顺着寒风就飘了过来。
“哎哟,我的妈呀,这也太香了!”
里屋的贾张氏,三角眼都冒着绿光。
“淮茹,快看,那是肉啊!我都闻着酱汁味儿了,快去,棒梗还在长身体呢!”
秦淮茹心思飞快转动,以前傻柱带饭盒是偷偷摸摸。
今天可是坐着厂长的小汽车,光明正大提回来的。
这说明傻柱现在是何大华身边的红人!
只要把傻柱拿捏住了,那何大华这层关系,不就等于间接搭上了吗?
“妈,您别喊了,我去看看。”秦淮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转身出了门。
傻柱哼着小曲回到自己屋里,把那两个装满红烧肉,炖排骨的饭盒往桌上一放,正准备找个盆分出来。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傻柱动作一顿,不用问,这节奏他太熟了。
若是以前,傻柱这会儿魂儿早飞了。可今晚,何大华那句把裤腰带勒紧点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他那点小火苗上。
傻柱过去打开门。
门外,秦淮茹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破碗,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
她一见傻柱,眼圈立马就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柱子……”秦淮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糯。
“姐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棒梗吵着肚子疼,我这当妈的,听着心里难受,你这带回来的饭盒……”
她的视线往屋里的桌子上飘,装可怜这是必杀技。
傻柱看着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也是一阵挣扎。
可下一秒,他脑子里闪过何大华那张冷脸。
“柱子,看懂了吗?这就是规矩。”
“寡妇是个无底洞。”
傻柱猛地打了个激灵,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求生欲。
他要是敢把这肉给出去,明天他叔能把他炖了。
傻柱咬了咬牙,把到了嘴边的秦姐快进屋给咽了回去。
他转身回到桌边,秦淮茹眼睛一亮。
谁知傻柱并没有去拿那两个装满肉的饭盒,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两个用手绢包着的、硬邦邦的冷窝窝头。
这还是他在食堂顺手揣兜里的。
“秦姐。”傻柱转过身,把那两个像石头一样的窝窝头放进了秦淮茹的破碗里。
秦淮茹愣住了:“柱子,这……你这是什么意思?姐闻着你有肉啊……”
傻柱一脸正气,活学活用:“秦姐,您不知道,现在新厂长上任,抓得严。”
“这肉都入了账,明天要去财务科核对的,少了就是贪污,得坐牢的!”
“这俩窝头,是厂长特意交代的忆苦思甜饭,是政治任务,你拿回去给棒梗尝尝,让他知道知道以前的苦,别老想着吃肉,对孩子教育不好。”
秦淮茹彻底傻了,这还是那个傻柱吗?
“柱子,你……”秦淮茹还不死心,“你就这么狠心?”
傻柱见状连忙开口说道:“秦姐,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我也得睡了,回见!”
“砰!”
一声巨响,房门在秦淮茹面前重重关上,门板带来的风甚至吹乱了她的刘海。
秦淮茹站在寒风中,手里端着那两个像石头一样的冷窝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屈辱,更是因为恐惧。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脸上的哀怨可怜一点点褪去,变得面无表情。
她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窝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门。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攥紧了手里的破碗。
随后秦淮茹端着,那两个冷硬的窝头回到中院,每一步都走得像是灌了铅。
刚一掀开自家门帘,贾张氏那充满期盼的老脸立刻凑了上来。
可当目光落在那个破碗里时,那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变得狰狞扭曲。
“肉呢?那个傻柱的肉呢?你就拿两个石头回来糊弄鬼啊!”贾张氏的咒骂声尖锐刺耳。
秦淮茹没有像往常那样解释或者流泪,她只是冷冷地把碗往桌上一顿,发出“咣”的一声。
贾张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秦淮茹坐到破旧的镜子前,借着昏黄的灯光,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虽然生了几个孩子,因为常年算计和操劳眼角有了细纹。
但皮肤依旧白皙,身段也丰腴,那双桃花眼含着泪时更是我见犹怜。
这是她最大的本钱,也是她在这个大院里生存的武器。
以前,她只要装装可怜,掉几滴眼泪,傻柱就把心掏给她了。
可现在,那个何大华像座大山一样压下来,那是权力的味道,傻柱怕了。
既然秦姐不管用了,那就得换个活法。
秦淮茹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嘴唇,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而坚定。
傻柱再怎么怕叔叔,终究是个没碰过女人的荤腥的男人。
何大华能管住他的饭盒,还能管住他半夜里的被窝想谁吗?
“以前是我太端着了,把他当拉帮套的驴使唤。”秦淮茹心中暗暗发狠:“现在看来,得把他变成裙下臣才行。”
她起身翻出藏在箱底的一盒,已经干裂的雪花膏,挖出一大块,狠狠地抹在脸上和手上。
既然要这长期饭票,那就得下血本,哪怕是背上狐狸精的骂名。
哪怕是用身子去换,她也得把傻柱这条链子,重新拴回自己手里,而且要拴死!
看着窗外傻柱屋里熄灭的灯光,秦淮茹嘴角勾起一抹凄厉又妩媚的冷笑:
“柱子,咱们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