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几人看着,何大华的身影,消失在东厢房门后。
何雨水抱着温热的牛皮纸袋,扯了扯还在发愣的哥哥:“哥,进去啊,叔等着呢。”
傻柱这才回过神,他挺直腰板,冲着脸色发绿的,许大茂和若有所思的闫埠贵。
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然后昂首挺胸,跟着妹妹进了东厢房。
院里,只剩许大茂和闫埠贵二人。
“三大爷,您瞧见没?”许大茂压着嗓子,声音还有点抖。
“车里那位…乖乖,跟活闫王似的。”
闫埠贵推了下眼镜,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那股烤鸭香。
他慢悠悠地开了口:“大茂,这院里的天,要变了。”
“可不是嘛!”许大茂恨恨地啐了一口。
“傻柱那孙子,祖坟冒的什么烟!”
“冒烟高不高,得看烧的是什么柴。”
闫埠贵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背着手就往中院走,脑子里的算盘已经开始拨动。
许大茂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瞅瞅闫埠贵的背影,心里骂道:
“等着瞧,傻柱,这天,还不知道姓什么呢。”
然后他也悻悻地推着车,回了后院。
东厢房里,是另一番光景。
屋里窗明几净,地上是崭新的水磨石。
一套半旧的沙发,墙上挂着山水画。空气里混着墨香和饭菜的香气。
陈慧戴着眼镜、梳着麻花辫,端着一碗汤从里屋出来。
“首长,雨水,柱子哥,可以开饭了。”
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用的都是白瓷盘。
一盘红烧肉,油光锃亮,方方正正。一盘西红柿炒蛋,红黄相间,一盘蒜蓉菠菜,碧绿上撒着金黄的猪油渣。
还有一盘是切得飞薄的酱牛肉,中间是一碗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
主食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都坐。”何大华脱下外套挂好。
“段鹏,陈慧,你们也坐,一起吃。”
警卫员段鹏和陈慧连忙摆手。
“首长,不合规矩。”
“是啊,您和家人先吃。”
“在我这儿,上了饭桌就是一家人。”
何大华语气不重,却没人敢反驳:“坐下,这是命令。”
两人这才拘谨地在桌角坐下。
傻柱可没客气,他一屁股坐下,筷子直奔那盘红烧肉。
一块最大的塞进嘴里,肥肉一抿就化,油脂的香气混着酱香直冲脑门。
“唔……好吃,太他娘的好吃了!”傻柱含糊不清地喊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陈慧妹子,你这手艺,快赶上我了。”
何雨水小口吃着饭,看着哥哥狼吞虎咽的样子,捂着嘴笑。
傻柱连干了三块红烧肉,又灌了一大口鱼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叔,您这日子,神仙过的日子啊!”
“四菜一汤,顿顿大米饭,还有大学生保姆,警卫员…乖乖,院里人要知道,下巴都得掉地上。”
何大华没接他的话,只是给雨水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嫩肉,温和地叮嘱:
“喜欢就多吃,你身子弱要多补一下,好好念书,比什么都强。”
他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傻柱一下。
前院,三大爷闫埠贵家。
闫埠贵一进屋,鼻子就在空气里猛吸。
一股肉香、鱼香、米饭香,正霸道地从门窗缝里钻进来。
这味道,对他这个把“算计”刻在骨头里的人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他走到窗边,侧耳听着东厢房传来的隐约笑声,脸色越来越沉。
“他爸,怎么了?”
三大妈端着玉米糊糊和窝窝头出来。
“开会,把解成、解放、解娣都叫来,家庭会议。”闫埠贵一拍桌子。
很快,闫家三个孩子围着桌子坐下,看着自家的玉米糊糊,闻着隔壁的肉香,一个个蔫头耷脑。
闫埠贵清了清嗓子,用教鞭敲敲桌子:“今天,宣布一件关乎我们家未来的大事。”
他把何大华当上轧钢厂厂长的事,连带吉姆车和全聚德烤鸭,有声有色地讲了一遍。
“厂…厂长?”
大儿子闫解成手里的窝窝头“啪”一声掉在桌上。
“轧钢厂一把手?爸,您没开玩笑吧?”二儿子闫解放也张大了嘴。
“安静!”闫埠贵对这效果很满意。
“消息千真万确,所以,我们家的战略方针,要进行重大调整!”
他扫视着三个孩子,一字一句:
“从今天起,全家都要团结在何雨柱、何雨水同志为核心的,邻里关系周围,要主动关心,积极帮助,不计回报。”
闫解放不解:“爸,巴结傻柱我懂,可何雨水一个小丫头,巴结她干嘛?”
“你懂个屁!”闫埠贵瞪了二儿子一眼。
“你那是小学生眼光!你没看见?何大华回来,烤鸭给谁了?给傻柱了吗?”
“不是,是给雨水,他对傻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对雨水那叫一个亲切。”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压低声音:
“这说明,在新家,何雨水才是关键,傻柱就是个草包,仗着是侄子耀武扬威,早晚惹他叔烦。”
“但雨水不一样,年纪小,心思纯,最招人心疼,咱们对她好一分,何厂长就能记在心里十分。”
闫埠贵越说越亢奋,站起来踱步。
“咱们有优势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以前是雨水的老师,这是师生情分。”
“你们是她邻居哥哥,这是从小的情分,以后见了面,雨水妹妹长雨水妹妹短的,她有任何困难,咱们第一个上,听见没有?”
闫家三兄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仿佛看见红烧肉,已经摆上了自家餐桌。
闫埠贵满意地点头,心里盘算着。
许大茂奸,刘海中莽,只有我闫埠贵有文化、有策略。
这何厂长的关系,最终还得落在我闫家手里。
与此同时,后院,二大爷刘海中家。
刘海中唾沫横飞的训着,两个儿子刘光天和刘光福。
“两个兔崽子,平时在院里横,现在机会来了,都给我机灵点!”
刘海中把饭碗在桌上顿得山响:“何大华,现在是咱们厂一把手,他跺跺脚,厂子都得抖三抖。”
刘光福不服气地嘟囔:“爸,他当厂长,跟咱有啥关系?还得去拍傻柱马屁?我可不干。”
“混账!”刘海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脸值几个钱?能当饭吃?从明天起,见着傻柱,都给我叫柱子哥,他骂你们,你们也得给我笑着听!”
训完话,他转向大儿子刘光天,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命令。
“光天,你,有个重要任务。”
刘光天心里一咯噔:“爸,什么事?”
“从明天起,你多跟何雨水接触。”刘海中眯起眼。
“你年纪不小了,我看雨水那丫头就不错,读书成绩也还可以。”
“最关键的,她现在是厂长的亲侄女,你要是能把她娶进门,那何大华,就成了咱们家的亲戚。”
刘光天噌地站起来,脸憋得通红。
“爸,您胡说什么,我跟她话都没说过几句。”
“胡闹!”刘海中官威上来了,“父母之命,我这是为你好,为我们家好。”
“你懂不懂什么叫一步登天?这事成了,你爸我在厂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你以后工作还能差了?”
他凑近刘光天,压低声音:“你想想,娶了雨水,傻柱是你大舅哥,何大华是你长辈。”
“以后这院里,谁还敢惹咱们家?我这个二大爷,不就名正言顺了?”
刘光天看着父亲那张,被**填满的脸,心里又气又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海中当他默认了,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就对了,不熟就去搞熟,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
刘光天低下头,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但最终还是禁不住,刘海中和母亲的劝导,沉默的点了点头。
就在前院后院为了,何大华的身份而暗流涌动之时。
与前院仅一院之隔的中院贾家,气氛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昏黄的灯泡下,一张破旧的方桌上摆着一盆,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
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便是全家人的晚餐。
贾张氏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满脸的褶子都写着嫌恶。
“又是这个,天天吃这个,嘴里淡出个鸟来,秦淮茹,你就是这么当家的?”
“东旭要是还活着,能让我天天受这份罪?”
秦淮茹低着头,默默地给三个孩子分着窝头,仿佛没有听见婆婆的刻薄咒骂。
她身形单薄,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服,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苦。
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小儿子棒梗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闻着从隔壁飘来的,那股子勾魂夺魄的肉香。
手里的窝头怎么也咽不下去,他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淮茹:
“妈,什么味儿啊,好香啊……”
“吃你的饭,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贾张氏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自己却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着东厢房的方向使劲嗅。
那味道,实在是太霸道了。
有红烧肉的甜香,有鱼汤的鲜美,还有…一股她只在过年时闻到过的,属于白米饭的纯粹香气。
这股味道,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她空空如也的肠胃里,在她干涸的心田里,疯狂地啃噬着。
“杀千刀的,这是谁家啊?过年了不成,这么个吃法,也不怕遭天谴!”
贾张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秦淮茹心里也泛着酸水,她柔声对婆婆说:
“妈,您别气,好像是傻柱他叔叔回来了,我刚才看见门口停了辆小汽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