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前面跑着,就看见一道灰影,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许大茂那是拿出了,当年在乡下躲狗的劲头。
他心里门清,这哪里是车门啊,这是通往宣传科副科长的龙门。
傻柱那胳膊还吊着,何雨水是个姑娘家,谁能有他快?
嘎吱……
黑色的吉姆车,稳稳停在门口,轮胎卷起一小撮黄土。
车还没停稳,许大茂就已经杀到了跟前。
他喘着粗气,脸上却在那一瞬间,精准地切换出一副,比见了亲爹还亲的笑容。
“何厂长,您回来啦。”
许大茂腰杆子一塌,整个人瞬间矮了三寸。
他左手极其熟练的,拉开车门把手,右手顺势往上一抬,虚护在车门顶框上。
这动作,行云流水,标准得像是经过训练一样。
那是生怕何大华的脑袋,磕着碰着一点。
车内,驾驶座上的警卫员段鹏,目光陡然一厉。
他也是刚跟着何大华不久,那是从队伍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兵王,警惕性极高。
只见窗外突然窜出个,贼眉鼠眼的人影,动作还这么快,段鹏下意识地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
“咔哒。”
那是硬质枪套搭扣,被崩开的声音。
段鹏的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那股子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杀气,隔着车窗玻璃都能让人汗毛倒竖。
许大茂正把脸贴在玻璃上笑呢,冷不丁对上段鹏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珠子。
再看那只摸向腰间的大手,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
那可是真家伙啊,这要是走火了,他许大茂还没当上副科长,就得先去见阎王爷。
“别,别,我是好人啊。”
许大茂两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护着车顶的手都在哆嗦。
后座上,何大华正闭目养神,感觉到车里的气氛不对,缓缓睁开了眼。
他瞥了一眼窗外,那张吓得煞白的长马脸,又看了看正如临大敌的段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段鹏,把手撒开。”
何大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稳重:“别紧张,这是院里的邻居,不是特务。”
“是,首长。”
段鹏闻言,那股子凌厉的气势,瞬间收敛,手也从腰间挪开,重新握回了方向盘。
只是一双虎眼依然,死死盯着许大茂,仿佛只要这小子,敢有半点不轨,下一秒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何大华理了理中山装的领口,这神色平静地跨出一只脚。
锃亮的黑皮鞋踩在黄土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许大茂这会儿魂儿刚归位,见何大华出来,立马把刚才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那张脸笑的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身子恨不得贴到地上去。
“厂长,您慢点儿,哎哟,这门口这块砖有点松,您小心脚下,别崴着。”
许大茂的声音谄媚到了极点,一边虚扶着,一边还不忘用袖子,在根本不存在灰尘的车门边擦了擦。
这一幕,把刚跑出来的何雨水和傻柱都看傻了。
雨水还好,只是觉得许大茂这也太夸张了,简直比电影里的太监还像太监。
傻柱那是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
这车里坐的是谁?
那是他何雨柱的亲叔叔,是他老何家的定海神针。
要献殷勤,要当孝子贤孙,那也得是他傻柱冲在前面啊。
轮得着你许大茂,一个外姓人在这一显摆?
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傻柱也不管那胳膊还疼不疼了。
三两步冲上去,那庞大的身躯像是一辆重型坦克。
“去去去,许大茂,你丫边儿呆着去。”
傻柱到了跟前,根本没上手,直接一扭屁股,用那一身横肉,狠狠地朝许大茂撞了过去。
“哎哟!”
许大茂正全神贯注的伺候着呢,冷不防被这一下子,拱得踉踉跄跄,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傻柱,你……”
许大茂刚想发作,抬头一看是傻柱,又看了看旁边的何大华,硬生生把那句脏话咽了回去。
傻柱理都没理他,直接挤占了许大茂刚才的位置。
把那张大脸凑到何大华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的得意洋洋。
“叔,您回来啦。”
傻柱昂着头,斜眼瞥着被挤到一边的许大茂,那表情分明在说:
“看见没?孙子,我才是正主。这是我亲叔,身上流着跟我一样的血,你丫就算把腰笑断了,那也就是个外人。”
“这许大茂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能在您跟前瞎转悠呢?”
“也就是我这手不方便,不然我非得大耳刮子抽他。”
傻柱说着,还邀功似的看向何大华,等着夸奖。
被挤到一旁的许大茂,心里那个恨啊,把傻柱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但他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满,反而顺着傻柱的话,点头哈腰,一脸的逆来顺受。
“是是是,柱子哥说得对,是我不懂规矩,是我挡了柱子哥的道。”
许大茂陪着笑,那模样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跟傻柱斗气那是找死。
只要能在何厂长面前露个脸,受点委屈算什么?
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呢,他许大茂受个胯…受个屁股之辱又如何?
何大华站在原地,目光扫过这两个人。
一个恃宠而骄,变得有些飘飘然。
一个卑躬屈膝,眼神闪烁,满脸写着算计和投机。
何大华心里叹了口气,这傻柱子什么时候才能成长啊?
必须给他降降火,他这样子可不行,以后还不一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随后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傻柱那张得意的脸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傻柱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他感觉叔叔这眼神,比刚才那个警卫员的枪还要冷。
“胳膊还疼吗?”
何大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傻柱一愣,下意识地以为叔叔是在关心自己,心头一热,刚想张嘴卖个惨:
“叔,疼啊,这伤口……”
“不疼就把嘴巴闭上。”
何大华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大庭广众之下,咋咋呼呼,挤眉弄眼,像什么样子?”
“你是轧钢厂的厨子,还是天桥底下耍猴的?”
这一句话,把傻柱堵得脸红脖子粗,张着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原本以为能,借着亲戚关系,抖抖威风,没想到当头就是一棒喝。
旁边的许大茂心里那个爽啊,简直比三伏天,喝了冰镇汽水还痛快。
该,让你傻柱嘚瑟,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人家何厂长那是干大事的人,能喜欢你这种流氓作派?
何大华训完傻柱,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直接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穿着碎花裙子,安安静静站着的女孩身上时。
脸上那种冷硬的线条,瞬间柔和了下来,像是春风化雨。
“雨水,过来。”
何大华招了招手,声音温和得让傻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何雨水愣了一下,随即小跑了两步来到跟前,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这个威严又亲切的叔叔。
何大华探身回车里,拿出了一个泛着油光的牛皮纸袋。
哪怕隔着纸袋,一股子浓郁霸道的焦香味儿,还是瞬间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鼻孔里。
那是鸭油烤后的特有香气,混合着果木的烟熏味。
在这个缺油少盐的年代,这味道简直就是勾魂夺魄的毒药。
咕噜。
许大茂没忍住,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傻柱也是鼻子抽动,他在食堂虽然不缺嘴,但这味儿…太正了。
“全聚德的,刚出炉,还是热乎的。”
何大华把袋子,递到雨水手里,伸手帮她理了理稍微有些乱的刘海,语气宠溺:
“拿进去趁热吃,给你哥留个鸭架子熬汤就行。”
“谢谢叔叔。”
雨水抱着那温热的纸袋,感觉像是抱住了一个金元宝。
她满眼星星地看着何大华,那种崇拜和幸福简直要溢出来了。
傻柱站在一边,看着妹妹怀里的烤鸭。
再看看叔叔那区别对待的态度,心里那个酸啊,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合着我挨顿骂,连块肉都吃不上?
许大茂则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在这个何家,傻柱就是个屁,真正能说得上话,能讨何厂长欢心的,是这个不起眼的,丫头片子何雨水。
“以后要想进步,这雨水妹子,也是个关键啊……”
许大茂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一笔。
就在这时,闫埠贵等人也回来了,一会在这闻到这味。
“哟,这车…这味儿……”
阎埠贵推了推鼻梁上,缠着胶布的眼镜,看着那吉姆车,又看着雨水怀里的全聚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呦大华回来了啊?哎呀,这可是全聚德啊,这得多少钱啊……”
何大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袖口,抬腿迈进了四合院的高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