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酒店大堂,燕城秋夜的风像冰冷的刀子,
迎面刮来,瞬间吹透了陆燃单薄的卫衣,
也吹得她眼眶里那股滚烫的热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她不管不顾地跑着,肺叶因剧烈运动而灼痛,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却仍觉得不够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她跑过霓虹闪烁的街道,跑过古意盎然的牌楼,跑过护城河冰冷的石桥,
直到肺快要炸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才在一个不知名的、昏暗寂静的小公园门口停下来,
扶着粗糙的砖墙,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稍稍冷却了脑中那团沸腾的、几乎要炸开的羞愤与怒火,
却让心底那股被狠狠刺伤后留下的空洞与钝痛,愈发清晰起来。
孟沅那冰冷疏离的眼神,那句“朋友的女儿”,那声带着厌弃的“注意你的言辞”,
还有那个男人温文尔雅站在她身边的样子……
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每播放一次,心口就被凌迟一次。
她算什么?
风尘仆仆、满怀期待地赶过来,像个傻子一样拎着自以为对方可能会喜欢的特产,
结果呢?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个“路过”、“朋友的女儿”,
是个不懂事、不分场合、需要被“注意言辞”的麻烦。
还有那个男人……师兄?他们看起来那么自然,那么……般配。
孟沅在他面前,虽然依旧清冷,却没有那种面对自己时,刻意拉开的、冰封般的距离感。
也许,孟沅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给她预留过位置。
她那些自以为是的靠近,那些笨拙的关心,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在孟沅看来,大概只是不懂事的纠缠,是打扰她正常生活和学术社交的噪音。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像潮水般淹没上来,堵得她喉咙发紧,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狠狠抹了把脸,触手一片冰凉。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想回丘城。至少现在不想。
那个空荡荡的宿舍,只会让这种无处宣泄的难受更加尖锐。
她需要找个人说话,哪怕只是听听声音。
手指僵硬地在口袋里摸索,掏出手机。
屏幕在昏暗中亮起,刺得她眼睛生疼。
通讯录划来划去,母亲?不行。红姐?远水解不了近渴。
阿飞小雅?他们不懂。周晓慧赵峰?更不是能说这些的人。
最终,她的手指停在了“秦雨”的名字上。
秦雨。那个坦荡地说出“是女朋友”的女生。
那个似乎能看穿她心思,告诉她“山在那儿,总归是个方向”的女生。
也许……她能懂一点?
陆燃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拨通了秦雨的视频通话。
响了几声,被接起。
屏幕上出现秦雨的脸,背景似乎是在某个安静的房间里,灯光温暖。
“哟,陆燃?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视频了?”
秦雨的声音带着笑意,随即她看清了屏幕这边陆燃的样子——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色苍白,眼眶通红,
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迹,整个人狼狈得像只被遗弃在雨夜的小狗。
秦雨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眉头蹙起,“怎么了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在哪儿呢?”
陆燃听到秦雨关切的声音,憋了许久的委屈和难受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瞬间决堤。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哽咽。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我……我在燕城……”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
把怎么来的燕城,怎么在酒店走廊看到孟沅和那个男人说话,孟沅怎么冷淡地介绍她,
她怎么失控,孟沅又怎么用那种厌弃的眼神和语气说她……
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讲了一遍。
过程中眼泪一直没停,混合着不甘、愤怒、委屈和深入骨髓的难过。
秦雨在屏幕那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陆燃说完,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她才深深吸了口气,
脸上没有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笑容,表情是罕见的严肃,甚至带上了几分怒其不争的火气。
“陆燃,”秦雨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沉了下来,“你他妈是不是傻?!”
陆燃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和毫不留情的斥责弄得一愣,
抽泣都顿住了,茫然又委屈地看着屏幕里的秦雨。
“我……我怎么傻了?是她……”
“闭嘴!听我说!”秦雨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你大老远从丘城跑去燕城,是为了干什么?
是为了跟她吵架?为了去捉奸?还是为了去质问她为什么身边有别的男人?!”
陆燃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是为了见她!是为了表达你的心意,或者哪怕只是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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