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江城的高铁上,孟沅靠着窗,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由田野逐渐变为城郊的风景。
车厢内空调温度打得有些低,她将浅蓝色衬衫的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微凉的手腕。
沂安小城的一天,像一场短暂而失真的梦,此刻正随着列车的行进,被迅速抛在身后。
那些嘈杂的市集、斑驳的老街、槐树下的荫凉、旧物店的尘埃、小馆子里清淡的饭菜,
……种种画面,随着铁轨有节奏的哐当声,在脑海中无声回放。
她闭上眼,试图将这些纷乱的影像驱散。
可当她重新睁开眼,望向窗外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时,
心底那片被搅动过的湖水,涟漪却仍未完全平息。
陆燃那句“我很高兴”,还有她说这话时,眼中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喜悦。
孟沅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轻得几乎淹没在车厢运行的噪音里。
她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新消息。
陆燃大概还在训练,或者已经回了旅馆。
她没有发信息问,陆燃也没有发来。
这样很好。孟沅对自己说。
回到江大时,已是华灯初上。
校园里的梧桐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说笑着走过,广播里播放着轻快的校园歌曲。
充满熟悉的书卷气息。
孟沅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
推开宿舍门,室友正在敷面膜,看到她回来,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回来啦?家里事办完了?”
“嗯。”孟沅应了一声,将背包放下。
她没说去了哪里,室友也默契地没有多问。
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干净的睡衣,孟沅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邮箱里有几封未读邮件,是导师转发的最新文献和下周组会的初步议程。
她立刻投入进去,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将那些关于非线性方程的最新进展归类、摘要。
直到深夜,完成手头的工作,她合上电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
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架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个素色的纸袋——
是陆燃上次来江城时,带给她的那包杭城桂花糕,她一直没拆。
还有……孟沅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书桌抽屉的把手上。
那里面,放着陆燃上次落在她这里的那根深蓝色的、略显毛糙的发绳。
一些她自己都未曾刻意留存的细节,却在此刻安静地浮出记忆的水面。
孟沅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中的江城,依旧灯火阑珊,远处长江的轮廓在灯光中隐约可见,沉默地流向远方。
陆燃现在在做什么?肩膀还疼吗?有没有好好休息?
这些念头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不受控制。
她蹙了蹙眉,对自己这种不受控的“想起”感到一丝轻微的懊恼。
她拿出手机,点开与陆思思的聊天界面,简单编辑了一条信息:
“思思姐,已看过陆燃,伤势无碍,已叮嘱她休息。我已返回江城。” 点击发送。
做完这件事,她仿佛完成了一项必须的程序,心里那点因牵挂而起的细微躁动,似乎也随之平复了一些。
她关掉台灯,躺上床。黑暗中,室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窗外隐约的虫鸣显得夜更加静谧。
可是,闭上眼,脑海里却不期然地浮现出下午在沂安老槐树下,
陆燃因为小雅的突然出现而下意识侧身、与她拉开距离的那个细微动作,
还有她随后看向自己时,那双盛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与期待的眼睛。
孟沅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陆燃那种小心翼翼的靠近,和那份笨拙却真诚的在意。
这个认知,让她在黑暗中,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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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安的清晨,依旧是被引擎的低吼和隐约的轮胎摩擦声唤醒。
陆燃起得很早。
左肩经过一夜的休息和膏药的作用,疼痛感已经减轻了许多,活动时只有轻微的酸胀。
她对着旅馆房间里那面模糊的镜子,仔细地将新的肌效贴按罗成教的方法贴好,用力按平边缘。
镜中的女孩,短发利落,皮肤因为连日暴晒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脸颊和鼻梁还有些脱皮,但眼神清亮,嘴唇紧抿时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
肩膀上的白色贴布像是某种勋章,记录着昨日的失误与教训。
最后一天了。早巡的收尾,也是一次小结性的练习。
罗成特意交代,今天不跑对抗,主要是巩固路线,
优化走线,重点感受车辆的平衡和轮胎在不同温度下的抓地力变化。
陆燃换上那身已经沾满尘土的黑色赛车服,将头盔抱在怀里,走出旅馆。
晨光熹微,空气清新,远处的临时场地已经传来零星的引擎声。
她到得不算最早,阿飞和几个相熟的车手已经到了,正在检查车辆。
看到她,阿飞吹了声口哨:“哟,燃姐,能行吗?不行别硬撑,坐边上看哥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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