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雨,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黏稠的忧伤气息,
像是天空在为逝去的什么默然垂泪。
连续几天,天色都是灰蒙蒙的,雨水时疾时徐,
敲打着出租屋的窗户,也敲打着陆燃病后初愈、依旧有些敏感的心。
高烧退去后,身体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气,
连带着情绪也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却又在某些时刻,异常清晰和活跃。
她发现自己待在孟沅身边的时间,无形中变多了。
以前,若非补课或吃饭,她更愿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游戏或发呆来消磨时间。
现在,她却会抱着书本,自然而然地坐到客厅的餐桌旁,
哪怕孟沅只是在安静地看自己的书,或者对着电脑处理工作。
她不再觉得那种沉默令人窒息,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
仿佛只要这个人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她心里那头时常焦躁不安的小兽,就能被悄然安抚。
她会偷偷地观察孟沅。
观察她看书时微微蹙起的眉心的细小褶皱;
观察她思考时,无意识用笔尾轻点下颌的小动作;
观察她喝水时,脖颈拉出的优美而脆弱的弧线;
甚至观察她偶尔因为疲惫,悄悄揉按太阳穴时,指尖那细微的力度。
这些细节,像一幅幅被放慢的镜头,
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带着一种让她心跳失序的魔力。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怪怪的,
像是心里被塞进了一团湿漉漉、暖烘烘的棉花,有点胀,有点痒,又有点莫名的……甜。
她开始在意孟沅对她的看法。
有一次物理小测,她考了个不错的分数,兴冲冲地拿着卷子回家,
几乎是带着点献宝似的意味,第一时间就摊开在了孟沅面前。
孟沅放下手中的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卷子,
目光在几道她巧妙解出的题目上多停留了片刻,
然后抬起头,看向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但眼底似乎有那么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赞许的光掠过。
“嗯,有进步。这道题的解法很取巧。”
只是这么一句简短的、甚至算不上表扬的评价,
却让陆燃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心里那团棉花仿佛被点燃了,暖烘烘地烧了一晚上。
她甚至把那张卷子仔细地夹在了文件夹的最前面,时不时就想拿出来看一眼。
她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外表。
以前洗完澡,总是胡乱擦几下头发,穿着松垮的旧T恤和运动裤就满屋子晃荡。
现在,她会下意识地把头发擦得更干些,会对着镜子多看几眼,
甚至会偷偷把几件她觉得还算顺眼的T恤拿出来,替换掉那些印着夸张图案的旧衣服。
这种变化细微而隐秘,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其背后的动机,
只是本能地想要呈现出……更好一点的样子。
这种“怪怪”的感觉,在萧琛无意间打趣时,达到了一个小高峰。
那天放学,她和萧琛、柳林一起走。
孟沅照例等在校门外的老槐树下。
柳林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挤眉弄眼:“燃姐,你家那个‘亲戚’又来了!
真够风雨无阻的。说真的,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长得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对你还好得没话说。”
陆燃心里莫名一紧,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的不爽,
嘴上却硬邦邦地回怼:“关你屁事!远房表姐,不行啊?”
萧琛在一旁嘿嘿一笑,凑近她压低声音:“得了吧燃姐,我看你看人家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天天盼着人家来接。”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陆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瞬间炸毛,脸颊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热意,抬手就给了萧琛一拳,力道不轻。
萧琛龇牙咧嘴地躲开,嘴上还不饶人:“哎哟喂,被说中了就动手!恼羞成怒啊!”
那晚回家的路上,陆燃异常沉默。
萧琛那句“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像魔音灌耳,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
她偷偷瞟了一眼走在她身旁的孟沅,夜色勾勒出对方清瘦安静的侧影,晚风送来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气息。
心里那团棉花似乎又开始作怪,胀鼓鼓的,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小媳妇儿?
她吗?
对孟沅?
这个念头太过惊悚,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把它死死按了下去。
不可能!她只是……只是习惯了孟沅的照顾,只是不讨厌和她待在一起而已。
对,就是这样。
陆燃病好之后,似乎变得更黏人了一些。
孟沅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变化。
不再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是更频繁地出现在客厅,
坐在她对面看书、写作业,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
她偶尔抬起头,总能对上陆燃来不及收回的、带着点探究和依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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