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沅 第111章 家人

陆思思也在她旁边坐下，眼睛一直看着孟沅。

那种眼神，孟沅很熟悉——是关心，是心疼，

但好像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一种更深的理解，一种更近的距离。

“思思姐，”孟沅轻声说，“您其实不用特地跑一趟的。陆燃恢复得很好，我照顾得来。”

“我知道你照顾得来。”陆思思握住她的手，

“就是知道你照顾得来，才更心疼。小沅，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不辛苦。”孟沅摇头，“应该的。”

陆思思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她轻声说：“小沅，怎么能是应该的呢。”

孟沅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抬起眼，看着陆思思。

陆思思的眼睛里有泪光，但她在笑，笑容温暖而真诚。

“我以前啊，一直把你当妹妹。”

陆思思继续说，“觉得你懂事，聪明，能帮我看住陆燃那个皮猴子。

但现在我看着你为她做的一切——

放弃工作，陪她来这么远的地方，每天照顾她的生活，陪她康复——

但你也不过才三十岁，却为我们家承担了这么多。”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小沅，我想告诉你，现在对我来说，就像……就像另一个女儿。

一个让我骄傲，让我心疼，让我想好好保护的孩子。”

孟沅怔住了。

她看着陆思思，看着那双含泪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三十年了，她从来没有过“母亲”这个概念。

福利院的李妈妈很好，但那是所有人的妈妈，不是她一个人的。

后来遇到陆思思，她给了她关心和照顾，但那更像是姐姐对妹妹的关爱。

而现在，陆思思说，她像她的女儿。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孟沅心上。

“思思姐……”她开口，声音有些哑。

“别哭。”陆思思擦掉自己的眼泪，又伸手擦掉孟沅眼角的泪，

“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感动，是要告诉你——小沅，你是我们家的人。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是。

家人就是要互相帮助，现在你能帮助陆燃，

以后也别太累了，别什么都自己扛。

我们都在，你可以依靠我们。”

孟沅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她很少哭，几乎从不哭。

但这一刻，她控制不住。

那些压抑了三十年的孤独，那些深埋心底的对“家”的渴望，

在这一刻，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陆燃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眶也红了。

她走过来，坐在孟沅另一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小颖端着茶盘从厨房出来，看见这场景，也愣住了，悄悄放下茶盘，退到一边。

过了很久，孟沅才平静下来。

她擦掉眼泪，抬起头，看着陆思思，又看看陆燃，然后轻轻笑了。

“思思姐，”她说，“谢谢您。”

“傻孩子。”陆思思拍拍她的手，“一家人，说什么谢。”

那天的晚饭是在康复中心的餐厅吃的。

陆思思包了个小包间，点了很多菜，说要庆祝“一家人团聚”。

小颖很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燃话不多，但一直在笑，眼睛亮亮的，时不时看向孟沅。

孟沅也很安静，但整个人的状态很放松，像卸下了什么重担。

她给陆燃夹菜，给陆思思倒茶，动作自然，眼神温柔。

饭后，陆思思说想去湖边散步。

小颖要跟去，被陆思思轻轻按住了：“你陪陆燃回去休息，我和孟沅走走。”

夜色中的日内瓦湖很美。

湖水是深蓝色的，倒映着岸边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星。

远处雪山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像沉睡的巨人。

晚风很凉，带着湖水特有的湿润气息。

两人沿着湖岸慢慢走。

陆思思挽着孟沅的手臂，像真正的母女。

走了一段，陆思思忽然开口：“小沅，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问。”

陆思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孟沅。

月光下，孟沅的脸很柔和，眼神清澈平静。

“你对陆燃，”陆思思轻声问，“到底是什么感情？”

问题问得很直接，但语气很温和，像母亲在关心女儿的心事。

孟沅没有回避，只是安静地看着湖面。

远处有游船驶过，船上的灯光在水面上拖出长长的金色光带。

“思思姐，”她最终开口，“您觉得呢？”

陆思思笑了：“我觉得你爱她。不是姐姐对妹妹的爱，是女人对女人的爱。”

孟沅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转过头，看着陆思思，眼神复杂——有惊讶，有释然，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坦然。

“您……不反对？”她问，声音很轻。

“为什么要反对？”陆思思反问，

“我女儿爱上了一个很好的人，这个人也爱她，我为什么要反对？”

孟沅愣住了。

她想过陆思思可能会震惊，可能会犹豫，可能会需要时间接受。

但没想到，陆思思会这么坦然，这么直接地接受。

“您……怎么知道我爱她？”孟沅问。

“我看得出来。”陆思思说，

“你看她的眼神，你为她做的一切，你对她的包容和耐心——

那不是普通朋友或姐姐会做的。那是爱，很深很深的爱。”

孟沅沉默了。

她看着湖面，看着月光在水面上破碎成无数银色的碎片，

像她此刻的心情——复杂，破碎，但又美丽。

“思思姐，”她最终说，“我不知道……我配不配得上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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