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八月,阿尔卑斯山脚下的空气清冽得像刚从冰箱里取出的矿泉水。
康复中心坐落在日内瓦湖畔,白色建筑依山而建,大片的落地窗映着湖光山色,
远处雪山的轮廓在天际线上若隐若现,像一幅精心构图的水彩画。
陆燃抵达的第一天就爱上了这里。
不是因为风景——虽然风景确实美得让人屏息——而是因为这里的安静。
没有沪城那种黏稠的热浪和喧嚣,没有康复中心走廊里消毒水混合焦虑的气味,
只有湖水拍岸的声音,风吹松林的沙沙声,偶尔还有远处教堂传来的悠远钟声。
她的房间在二楼,朝南,带一个阳台。
推开门,日内瓦湖的蓝色就铺满整个视野,
湖面上帆船点点,对岸法国的小镇在阳光下闪着暖黄色的光。
房间里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有个小厨房
——是孟沅特地要求的,她说陆燃吃不惯西餐时,可以自己简单做些。
孟沅的房间就在隔壁。
原本康复中心安排的陪护房间在一楼,孟沅要求换到陆燃隔壁:“她晚上有时会做噩梦,我在旁边方便些。”
工作人员看了陆燃的病例,点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两人在瑞士安顿下来。
康复训练从抵达的第二天就开始了。
这里的训练师叫马丁,是个四十多岁的瑞士人,
个子很高,金发,蓝眼睛,说话带着德语区的口音,但英语很流利。
他看了陆燃的病例和之前的康复记录,点点头:“情况比我想象的好。
三个月,如果配合得好,你可以恢复80%以上的功能。”
“能回到赛场吗?”陆燃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马丁看着她,眼神很坦诚:“这要看你的心理状态。
身体上,完全有可能。但这里——”
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需要时间。车祸后的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陆燃点点头,没再说话。
训练开始了。
和沪城不同,这里的康复中心更像一个高级健身房。
器械崭新先进,环境宽敞明亮,窗外就是湖景。
马丁很专业,话不多,但每个动作都讲解得很清楚。
他会根据陆燃的反馈随时调整强度,不会强迫,也不会过度鼓励,只是平静地引导:
“很好,保持这个姿势三十秒。如果疼就说。”
陆燃很配合。
她咬着牙完成每一个动作,汗水顺着额角滴落,浸湿了运动服。
孟沅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
手里拿着一本书,偶尔抬头看看陆燃,确认她没事。
训练间隙,马丁会跟孟沅交流几句。
他很快发现,这个安静的中国女人对陆燃的状况了如指掌——
知道她哪块肌肉容易紧张,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休息,知道她情绪的微妙变化。
有次陆燃做一个深蹲动作时表情痛苦,马丁还没开口,
孟沅已经站起来:“陆燃,停一下,你膝盖的角度不对。”
陆燃停下来,孟沅走过去,轻轻调整她的姿势。
“这里要这样,重心放在脚跟,不要前倾。”
她的声音很轻,手扶着陆燃的膝盖,动作专业得像受过训练。
马丁惊讶地看着:“孟小姐学过康复?”
“没有。”孟沅摇头,“只是看了很多资料,也观察了很久。”
“你很细心。”马丁由衷地说,
“很多家属会过度保护,或者过度催促。你做得刚刚好。”
孟沅只是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燃的进步肉眼可见。
第一周结束时,她已经可以不用拐杖在平地上慢慢行走;
第二周,可以上下楼梯;
第三周,马丁开始给她增加力量训练,膝盖的稳定性明显改善。
身体在恢复,心里某些东西也在悄悄变化。
陆燃发现,自己对孟沅的依赖越来越深。
不是身体上的依赖——她可以自己走路,自己训练,自己处理大部分事情——是心理上的。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训练时,会不自觉寻找孟沅的身影;
吃饭时,会留意孟沅喜欢吃什么;
晚上入睡前,要确认孟沅在隔壁,才能安心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对孟沅的感情,七年前就知道。
但她不敢问。不敢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怕一问,孟沅会离开,会退回安全距离,会像七年前那样,安静地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所以她克制着,用尽全力克制着。
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那些感情会偷偷溜出来——
比如孟沅给她擦汗时,她会盯着孟沅的侧脸出神;
比如孟沅在厨房做饭时,她会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比如晚上两人在阳台上看星星时,她会偷偷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孟沅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孟沅都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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