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一把年纪了,吃那么多作甚?肠胃也受不了,糟践粮食。” 赵伟躺在炕上,说得理所当然,“这小杂种也吃不了几口。我跟大宝身子骨弱,又受了伤,得补补。二宝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劳力,以后你养老送终不还得靠他?多吃点怎么了?小芳嫁到咱们赵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你当婆婆的,就不能大度点,让她也吃口好的?”
赵家老太听得浑身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赵伟,手指颤得厉害:“你……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你亲娘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来?!老三……老三他再怎么样,也从没在吃食上克扣过我!该给我的,一样不少!”
“那是他傻,有钱不知道往自己兜里揣!” 赵伟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你……你把之前我给你的银子还我!我后悔了!不给你们了!” 赵老太气得心口疼,想起那笔被哄走的养老钱。
“没了。” 赵伟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无赖。
“没了?那么多银子,你说没就没了?你骗鬼呢!” 赵老太不信。
“我骗你作甚?真没了,都被老四拿走了,你要不信,自己去问老四要去!” 提起这个,赵伟也一肚子火气,语气更冲了。
赵老太闻言,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那笔钱,是她最后的依仗和念想,如今却落得个两手空空。早知如此,她何必掏空自己贴补这几个不孝子?如今倒好,连条退路都没了,只能仰仗着赵砚每日施舍的那点口粮苟延残喘。无尽的悔恨和凄凉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和刘铁牛洪亮的嗓音:“赵家奶奶,晚饭送来了!”
刘铁牛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粗陶大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比中午的要稠一些,粥上还放着几根腌萝卜条,更让赵老太眼睛一亮的是,碗边竟然躺着半个剥了壳、油汪汪的咸鸭蛋!
“赵家奶奶,您趁热吃,我先走了。” 刘铁牛放下碗,瞥了一眼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赵伟一家,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刘铁牛前脚刚走,后脚,一直竖着耳朵的赵二宝就如同狸猫般“嗖”地窜到桌边,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那半个咸鸭蛋,看都没看赵老太一眼,直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嘿!还有这好东西!归我了!唔……香!”
赵大宝看得直咽口水:“二宝,给我留点蛋黄!”
赵伟也急道:“逆子!给你爹尝一口!”
毛小芳则慢悠悠走过去,端起粥碗,不由分说就往自己带来的一个破碗里倒了大半,嘴里还振振有词:“娘,您年纪大了,晚上少吃点,积食。这粥油水大,我们年轻人消化好,帮您分担点,省得浪费。”
东东看着那金黄的咸鸭蛋和稠粥,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可看着赵二宝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敢远远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老太看着瞬间被瓜分一空的晚饭,心都在滴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你们这么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她话音刚落,那边赵二宝似乎吃得太急,被蛋黄噎住了,脸憋得通红,急忙抓起桌上剩下的那小半碗粥(主要是米汤),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又捶了捶胸口,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脸上才露出舒坦的表情:“爽!”
然后,他看都没看赵老太一眼,又钻回屋里,爬上炕,倒头就睡。
桌上,留给赵老太的,只有那个空了大半的陶碗,里面剩下的粥,连碗底都盖不住,最多只有两三口的量,咸菜也没了。
赵老太看着那点可怜的残粥,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低声呜咽起来:“畜生……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畜生啊……”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赵伟一家的偏心和溺爱,换来的竟是如此下场。而那个她曾经最看不惯、动辄打骂的“逆子”赵砚,虽然态度冷淡,甚至带着疏离,可该给的粮食、取暖的煤,从未短缺过。两相对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对赵伟掏心掏肺,对赵义也算不错,可赵义除了让钱秀兰来打秋风,何时来看过她一眼?还有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赵凤,自己惹了祸,生了孩子丢给她就不管了……
这三个,没一个好东西!
她流着泪,颤抖着手,端起那个几乎空了的碗,将里面那点可怜的粥水倒进嘴里。东东怯生生地凑过来,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道:“外婆……给我留点……”
赵老太动作一顿,看着外孙瘦得脱形的小脸,心里一痛,但最终还是狠下心,将碗壁上残留的几粒米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可这点东西下肚,非但不顶饿,反而勾起了更强烈的饥饿感,饿得她心慌手抖。
毛小芳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地上她嗑的一地瓜子壳,吩咐道:“娘,一会儿记得把地扫扫,脏死了。” 说完,她走到墙角,拎起一个赵砚今天才让刘铁牛新送来的蜂窝煤,转身就往她和赵伟住的里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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