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鹭单膝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雁翎刀深深拄入玉石砖缝,刀身嗡鸣不止,如同她此刻强行压制的喘息与脏腑间翻搅的剧痛。
断臂处撕裂般的痛楚和方才那记硬撼的反噬,让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铁锈般的腥甜。
陆砚舟温热的手掌紧紧扶住她另一侧的肩膀,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的消失…不是结束。”
陆砚舟的声音贴着她的鬓角传来,低沉紧绷,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冰冷洞悉。
他目光扫过哀嚎四起的水阁,那些被诡异花瓣割伤、腐蚀、生机枯萎的宾客,那些倒地抽搐、墨痕如妖藤般在皮肤上疯狂蔓延的侍女,最终落回那架兀自震颤着余音的古琴上,弦丝嗡鸣,似有无形的手指依旧在拨弄。
“这水阁,恐怕只是无字楼这场‘盛宴’的开胃小菜。真正的‘主菜’…还在后面。”
话音未落。
那架古琴的七根丝弦,毫无征兆地绷紧到极致,发出令人牙酸的“铮铮”声。
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向后拽去,蓄满了毁灭性的力量!下一秒,七弦齐断!
断裂的琴弦并未软垂,反而如同被赋予恶毒生命的漆黑毒蛇,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们并非直射,而是诡异地划出飘忽难测的轨迹,绕过混乱奔逃的人群,目标赫然是刚刚扶起江白鹭的陆砚舟。
每一根断弦末端,都凝聚着一点幽暗如墨的寒芒,带着洞穿金石、污浊灵韵的狠绝。
杀机,锁定神魂!
陆砚舟瞳孔骤缩。
点星笔感应到主人危殆,根本无需他意念催动,笔身青芒暴涨,笔尖那点星芒瞬间璀璨如微缩星辰。
一股沛然灵韵自主爆发,牵引着他握笔的手腕闪电般挥出!
“御!”
笔尖所向,一个结构极其复杂、流转着古老厚重气息的巨大“御”字符箓瞬间凝成。
符箓并非平面,而是层层叠叠如同龟甲,表面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晕。
仓促之间,这已是陆砚舟在生死危机下所能凝聚的最强防御!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声密集如暴雨打芭蕉的脆响几乎同时炸开!
七道墨线般的断弦狠狠钉在“御”字符箓之上。
幽暗寒芒疯狂侵蚀着符箓的灵光,每一击都让那厚重的符箓剧烈震颤,光芒狂闪。
陆砚舟闷哼一声,握笔的手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笔杆。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和搀扶的江白鹭同时向后踉跄。
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响起,最外层的符箓光罩终于被七弦合力洞穿。
虽然力道已被卸去大半,但余下的断弦依旧如同淬毒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扑陆砚舟面门与胸腹要害。
“滚开!”
一声清冷的厉喝在陆砚舟耳畔炸响。
一道身影带着决绝的金芒,猛地挡在了陆砚舟身前。
是江白鹭。
剧痛和虚弱让她动作慢了半拍,无法施展精妙刀招,但她毫不犹豫地将整个身体当做了盾牌。
她仅存的右臂猛地一推陆砚舟,将他向后推开半步,同时腰肢拧转,将雁翎刀那宽阔的刀身横在身前,试图格挡。
三声沉闷的入肉声响起!
江白鹭身体剧震。
三根断裂的琴弦,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钉入了她格挡刀身的右臂肩窝、左胸外侧以及腰腹。
鲜血瞬间浸透了墨色的灵捕司劲装。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涌到喉头的痛哼咽了回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持刀的手臂再也无力抬起,雁翎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白鹭!”
陆砚舟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三根没入她身体的断弦,末端那幽暗的寒芒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疯狂地释放着污秽的灵韵,向她的血肉深处侵蚀。
青石砚在他腰间疯狂嗡鸣震颤,砚池内储存的灵韵如同决堤般狂涌而出,试图压制那污秽的侵蚀,但效果微乎其微。
“呵呵呵…”
一阵非人的、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轻笑声,突兀地在两人身后响起,冰冷刺骨。
陆砚舟猛地回头!
只见那原本空空如也的高台之上,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道窈窕的身影,如同褪去了隐形的外衣,缓缓显现。
正是那抚琴的歌姬。
她依旧维持着端坐的姿势,只是身下的古琴已然消失。
她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
“诸位贵客,何苦扰人雅兴,阻人作画?”
声音依旧柔媚,却浸透了无机质的冰冷。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那张原本清丽的脸庞,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开始片片剥落。
人皮面具下,露出的并非血肉骨骼,而是一张由浓淡不一的青墨线条勾勒出的面孔。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墨染桃花,唇瓣是一抹凄艳的朱砂,整张脸精致绝伦,却又透着非人的妖异与空洞。
墨色的线条在她脸上微微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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