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娘子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在血腥弥漫的流觞水阁中回荡,字字剜心。
那墨线勾勒的妖异身影彻底消散于无形,只留下满目疮痍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陆砚舟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体温冰凉的江白鹭,胸中那股因愤怒与守护而燃起的炽焰几乎要焚尽理智。
点星笔尖的青芒剧烈闪烁,笔杆上沾染着他虎口崩裂的鲜血,更添几分惨烈。
“想走?!”
一声低吼从陆砚舟喉间迸出,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怒。
他不再犹豫,左手揽紧江白鹭,右手点星笔猛地一抖,并非书写符箓,而是将笔尖狠狠戳向腰间疯狂嗡鸣的青石砚!
青石砚池内储存的、本已消耗近半的纯净灵韵,被他以近乎粗暴的方式强行抽取、引动!
砚池内剩余的灵墨瞬间沸腾,化作一道粘稠凝练、闪烁着青玉光泽的墨流,随着他手腕的疾挥,如同决堤的洪涛,朝着画皮娘子最后消失的方位——那幅《霓裳羽衣舞》画卷消失的虚空——狂涌泼洒而去。
“凝形·墨锁缠魂!”
泼出的墨汁并非散乱,而是在离笔的刹那,受陆砚舟神念与守墨灵韵的强力约束,瞬息间分化、凝结。
青玉色的墨流在空中拉伸出数十道手臂粗细、布满古朴锁链纹路的墨色链条。
这些链条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巨蟒,发出尖锐的破空厉啸,无视距离,精准地缠绕向那片尚未完全平复的、残留着画皮娘子邪异灵韵的虚无空间。
墨锁入空,竟真的发出金铁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剧烈扭曲、波动,仿佛有透明的巨物在其中挣扎。
数十道墨色锁链瞬间绷紧、勒实,末端深深嵌入虚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由墨线构成的人形轮廓——正是刚刚遁入画境通道、即将彻底离开的画皮娘子。
“哼!”
一声饱含愠怒与不屑的冷哼从虚空中传来,清晰地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区区新墨,也敢困锁千年画魂?不自量力!”
那被墨锁强行拘出的墨线轮廓猛地一震。
缠绕其上的青玉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链表面流转的光泽急速黯淡。
构成锁链的墨汁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嗤嗤作响,竟开始大片大片地汽化、消散。
锁链上那些古朴的符文印记,在画皮娘子纯粹而古老的画魂之力冲击下,如同劣质的染料被冲刷剥落,迅速变得模糊不清。
陆砚舟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一分。
他感到自己附着在墨锁上的神念和灵韵正被一股阴冷、粘稠、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怨念与画意的力量疯狂侵蚀、消磨。
点星笔剧烈震颤,笔尖星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青石砚的嗡鸣也变得低沉沙哑,砚池几近干涸。
“陆砚舟!放手!她不是你现在能…”
江白鹭虚弱的声音在他怀中响起,带着焦急。
她虽重伤昏迷片刻,但补天针护住了心脉和意识核心,此刻被剧烈的灵韵碰撞惊醒,立刻看清了险境。
强行对抗一个修炼千年的画魂,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陆砚舟牙关紧咬,嘴角溢出新的血丝,眼神却执拗如铁。
他并非不知差距,但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无字楼、关于蚀文、关于这场所谓“盛宴”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画皮娘子临走前那句“龙骨”的威胁,让他如芒在背。
他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留下她的机会。
“冥顽不灵!”
画皮娘子的声音带着彻底失去耐心的冰冷杀意。
虚空中的墨线轮廓猛地膨胀,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灵韵爆发开来。
缠绕的墨色锁链再也支撑不住,寸寸断裂。
青玉色的墨汁如同被点燃的油脂,在空中爆开大团大团污浊的烟雾,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然而,就在这墨锁彻底崩解、画皮娘子的身影即将挣脱束缚、彻底遁入画境的电光石火之间。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撕裂声响起。
似乎是因为刚才剧烈的挣扎和灵韵冲击,画皮娘子那由纯粹灵韵和墨线构成的宽大袖袍,靠近袖口的位置,竟然被崩断的墨锁碎片无意间撕裂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一道暗影,从撕裂的袖口中飘飞而出。
那是三片巴掌大小、边缘呈现不规则焦黑卷曲的宣纸碎片。
纸片本身泛着古旧的黄色,上面似乎曾书写过什么,但如今字迹早已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抹去或焚毁,只留下大片空白。
唯有那焦黑的边缘,并非被火焰燎烤后的自然碳化,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扭曲的暗紫色咒印纹路。
这些咒印如同活物般在焦痕上缓缓蠕动、明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混乱与禁锢气息。
碎片飘零,如同枯叶般缓缓落下。
“嗯!”
虚空中传来画皮娘子一声极其轻微、却饱含意外与一丝惊怒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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