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这边暂时难有突破。”陆砚舟重复了一遍街角的结论,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但…那‘画皮者’总要‘作画’。它需要载体,需要颜料,需要目标…总有些痕迹,是水阁再如何清洗也抹不掉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黑暗的冷静,“比如…那些被它盯上、又被它残忍‘剥皮’的猎物本身。她们生前最后接触的人、物、地点…比如,她们拿到那‘索命画’的途径!”
江白鹭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眼神锐利如刀:“王如茵、李婉儿、柳依依!她们的闺房!她们生前最后的活动轨迹!”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灵捕司明着查,动静太大。三家皆是墨渊城有头有脸的门户,骤然登门要求搜查小姐闺房,没有铁证,必遭激烈反弹,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逼得幕后之人狗急跳墙,销毁更多证据。”
陆砚舟点头,这正是他所虑。他摩挲着袖中的点星笔,冰凉的笔杆带来一丝沉静:“司徒瑾的铜墙铁壁,受害者的深宅大院…明路看似都堵死了。但墨渊城的水,深得很。有些地方,鱼龙混杂,消息却最是灵通。”
江白鹭闻言,清冷的眸子微微一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所指:“暗墨坊?”
“不错。”陆砚舟颔首,“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司徒瑾能清洗水阁的灵韵痕迹,却未必能堵住所有市井之徒的眼睛和嘴巴。尤其是…那些专门靠贩卖隐秘消息为生的人。”
“你是说…‘百晓生’?”江白鹭眉头微蹙,显然对那个地方和那个人并无好感,“那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真伪难辨,且要价不菲,规矩古怪。”
“但他是目前最快、最可能突破僵局的缺口。”陆砚舟语气笃定,“司徒瑾越是把水阁洗得干干净净,越是说明他心虚。这‘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我们需要知道水阁内部、诗会当晚,司徒瑾没有写在册子上的细节。谁带来的画?谁接触过那幅《流觞夜宴图》?有没有人看到异常?这些,百晓生或许有答案。”
江白鹭沉默片刻,权衡利弊。时间紧迫,那“画皮者”随时可能再次“作画”。她猛地一咬牙,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果决:“好!就去暗墨坊!不过,”她瞥了一眼陆砚舟身上那身月白直裰,“你这身打扮,进得去暗墨坊,怕是走不到百晓生的‘算盘屋’就得被人扒光了。”
陆砚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清贫书生的行头,又看看江白鹭那身素雅襦裙,哑然失笑:“倒是我疏忽了。劳烦江校尉带路,顺便…找个地方换身行头?”
半个时辰后,墨渊城西市边缘,一条狭窄、潮湿、终年弥漫着劣质油墨、陈旧纸张和淡淡霉味的小巷深处。这里是“暗墨坊”,墨渊城地下世界的边缘地带,汇聚着见不得光的古董贩子、掮客、情报贩子以及三教九流。
陆砚舟已换了一身深灰色的粗布短打,外面罩着一件半旧的靛蓝外衫,头上戴了顶遮住半张脸的斗笠,腰间随意挂了个不起眼的旧布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青石砚和几件杂物,点星笔则贴身藏在袖袋里。他收敛了周身文气,步履沉稳,眼神沉静,混在往来的人流中毫不起眼。
江白鹭则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并非灵捕司公服,而是更常见的江湖人打扮,腰间雁翎刀用一块灰布裹了刀鞘,只露出乌木刀柄。她脸上也做了些修饰,肤色略暗,眉眼轮廓稍作改变,少了几分清丽,多了几分冷硬与风霜,如同一个行走江湖、沉默寡言的刀客。她刻意落后陆砚舟半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巷子两旁是低矮破旧的铺面,有的挂着“古墨斋”、“玄香阁”之类的幌子,门脸却黑洞洞的,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有的干脆连幌子都没有,只在门口摆着几个破筐,里面胡乱堆着些沾满泥污、辨不出本来面目的石雕或碎瓷片。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奇怪的气味:劣质熏香掩盖下的尸气、药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桃花的甜腻香气?
陆砚舟的灵犀之眼在斗笠下悄然开启,视野顿时变得光怪陆离。他看到:
一个蹲在墙角的老头,面前摊着几块沾满泥的“古玉”,散发着微弱但污浊的黑气(墓里刚刨出来的明器,带着阴煞)。
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透出淡金色的微弱灵韵,却被一层灰色的怨气缠绕(偷来的、沾染了原主怨念的文玩)。
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缕缕驳杂的灵韵流,大部分微弱、混乱、带着贪婪或焦虑的情绪色彩。
而那一丝桃花的甜腻香气源头…陆砚舟循着感觉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正与一个富商模样的人低声交谈,女子指尖捻着一小盒胭脂似的东西,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带着妖异吸引力的桃红色灵韵!与王如茵手中碎片残留的气息同源,但驳杂微弱得多!
“看到了?”陆砚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那种‘桃色灵墨’…这里果然有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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