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舟收敛心神,与江白鹭一同翻阅起来。册子制作考究,名录清晰,记录详尽。很快,王如茵、李婉儿、柳依依三个名字,分别在各自参与的诗会名录“受邀贵宾”一栏中被找到。她们的名字夹杂在一众才子名媛之中,并不特别起眼。
“司徒阁主,这三位小姐…”陆砚舟指着王如茵等人的名字,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在下似乎有些印象,皆是城中才貌双全的佳人,不想竟都…唉,当真是天妒红颜。”
司徒瑾闻言,脸上也适时地浮现出沉痛与惋惜之色,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王小姐温婉贤淑,李小姐画技超群,柳小姐更是琴艺一绝…皆是墨渊城闺阁中难得的明珠!她们的遭遇,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司徒每每思之,亦觉痛心!”他语气真诚,表情到位,仿佛真的为这些才女的陨落而痛心疾首。
“那…不知这几位小姐在诗会之上,可有什么交集?或是与哪位才子相谈甚欢?”江白鹭放下册子,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司徒瑾,声音轻柔,带着一丝闺阁女子好奇的探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司徒瑾微微沉吟,抚须道:“诗会之上,大家多是品评诗词书画,交流心得。这几位小姐虽都才情不凡,但性情各异。王小姐娴静少言,李小姐醉心画艺,柳小姐则有些清冷。若说特别深的交集…似乎也未见。至于相谈甚欢的才子…嗯,记录里,似乎也没有特别记载哪位公子与哪位小姐格外亲近。诗会旨在风雅,大家多是泛泛之交,点到即止。”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她们参加过,又撇清了她们在水阁有任何特殊关系或矛盾的可能。
陆砚舟翻动着流程册页,指尖划过一行行记录:“‘丁卯仲夏望日诗会’…‘品画论道’…‘匿名品画’?”他的目光停在这一项上,念了出来,随即抬眼看向司徒瑾,带着请教的口吻,“司徒阁主,这‘匿名品画’环节,听起来颇为有趣?”
“哦,此乃诗会常设环节。”司徒瑾含笑解释,“有时会拿出一两幅未署名的古画或当世新作,由与会者匿名点评,各抒己见,品鉴画艺本身,不涉作者声名,倒也颇能激发出些真知灼见。”
“原来如此。”陆砚舟点点头,手指点着册页上紧随“匿名品画”之后的一段记录文字,“咦?记录提到,当次匿名展示的一幅《流觞夜宴图》,笔触灵动,设色精妙,尤其那仕女面容娇艳欲滴,眉目含情,引得满堂赞誉?不知…此画可还在阁中?能否让我等一饱眼福?”他语气充满期待,目光热切地看着司徒瑾。
司徒瑾脸上的笑容,在听到《流觞夜宴图》几个字时,极其细微地凝滞了那么一刹那,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随即露出一个更加遗憾的笑容,甚至带着点自嘲地摇了摇头:“唉,陆公子提起这幅画,可真是戳到司徒的痛处了!那幅《流觞图》确实是难得的佳作,意境、笔法、设色都属上乘,当日引得满堂喝彩,不少贵客都争相询问作者。可惜啊可惜…”
他顿了顿,叹息声更重:“就在那场诗会后不久,便有一位极爱此画的豪客,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消息,亲自登门,执意要以重金求购。司徒虽心有不舍,但水阁毕竟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书画交易亦是常情。加之那位客人诚意十足,出价极高…最终,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如今阁中,只余下当日诸位才子佳人对它的一片盛赞之辞,画作本身,早已随那客人远去了。”
“被买走了?”陆砚舟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浓重的失望,“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此佳作,竟无缘得见真容。不知那位豪客…是何方人士?如此有眼光。”
“那位客人行事颇为低调,不愿透露姓名来历。”司徒瑾歉然道,“只知是位极有身份的贵人,来自州府那边。交易完成,便携画匆匆离去了,司徒也再未听闻其消息。”他言辞恳切,理由充分,将一幅名画的消失解释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陆砚舟与江白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线索似乎断了?这幅唯一在记录中明确与受害者(皆参与品鉴)相关联、且“异常消失”的画作,竟被一个查无此人的“豪客”买走?巧合?还是精心设计的金蝉脱壳?
“原来如此,那真是缘分未到了。”陆砚舟压下心绪,面上依旧维持着遗憾,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却再次状似无意地扫过那面空白的墙壁。灵犀之眼清晰地看到,当司徒瑾提及《流觞夜宴图》被买走时,那片空白墙壁区域的“凹痕”感,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涟漪,旋即又被那层均匀的淡金色光晕强行抚平。
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砚舟放下茶盏,指尖在袖中轻轻敲击着点星笔冰凉的笔杆。司徒瑾,这位温文尔雅的水阁主人,其配合的态度、完美的解释,以及这水阁过分“干净”到诡异的灵韵环境,此刻都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疑云。他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要么是那“画皮者”的同谋,要么…就是知情者,在竭力掩盖着什么!这幅消失的《流觞夜宴图》,恐怕就是打开这画皮迷局的关键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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