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条缠绕着陆砚舟焦黑烙印的手掌,江白鹭打结的手指微微发颤。她不敢用力,那掌心皮肉翻卷,烙印的轮廓在渗血的布下灼热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烫在她的心上。陆砚舟的呼吸沉重而破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似的杂音。他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苏玄青,白发在夜风里散开,枯槁的脸庞如同深秋凋零的叶,唯有心口衣物下,那个隔着布料依旧能清晰感知到的凸起烙印,如同烧红的炭,无声诉说着千年传承的酷烈与绝望。
“西南…”陆砚舟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流摩擦,目光却死死钉在废墟边缘。那方倒扣的青石砚,裂痕深处幽蓝的星芒前所未有地明亮,残缺的星图轨迹延伸,在西南的尽头,勾勒出一片扭曲破碎的沼泽幻影——残卷泽。是方向,也是深渊的入口。
江白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沉甸甸的。她没说话,只是将最后一点布头塞紧,动作近乎笨拙的轻柔。包扎完毕,她没松开手,反而将陆砚舟那只完好的左手拉起,牵引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覆盖上冰冷残碑布满苔藓与尘埃的碑面。
“它…饮了你的血。”江白鹭的声音低而清晰,像碎冰撞击,“苏老用命换来的线索…别辜负。” 她的指尖冰凉,紧紧压着他的手背,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气力渡过去,共同支撑这触碰。
掌心下的石碑,粗粝、冰冷,带着大地深处的寒意。然而,当陆砚舟掌心血痂未干的新伤,再次接触到那浸透了他鲜血的碑体凹痕时——
比之前苏玄青心口烙印更猛烈、更古老的洪流,裹挟着无尽岁月的尘埃与悲鸣,狠狠撞入他的识海!灵犀之眼瞬间被点燃,银辉暴涨,眼前的废墟彻底崩塌、溶解,被一片无法形容的“空”与“虚”所取代。
蚀文之源:回溯第一幕——虚空之诞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永恒的“无”。一种源自宇宙胎动之前的、冰冷的、纯粹的虚无。然而,在这片绝对的“无”中,某种难以言喻的“恶”在悄然凝聚。它并非生灵的怨憎,而是规则层面的残缺与失衡,是万物诞生之初便伴随的、无法消弭的负面投影。这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恶意,在虚空中翻涌、沉淀、最终,它开始“书写”。
没有笔,没有墨。只有纯粹恶念的凝聚与塑形。一个又一个扭曲、亵渎、仿佛由亿万生灵绝望哀嚎压缩而成的字符,凭空诞生。它们疯狂地自我复制、组合、变异,最终形成一篇禁忌的、足以颠覆一切存在根基的蚀文邪典!
书写完成的那一刻,虚空为之震荡!那篇蚀文邪典猛地爆发出吞噬万物的黑光,核心处,无尽的恶意与规则碎片疯狂坍缩、凝聚!一个无法名状的“存在”诞生了——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翻滚的墨色星云,时而如由亿万蠕动文字构成的巨大魔影,时而又坍缩成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奇点。蚀文之主!它是禁忌知识的造物,更是规则本身的癌变与吞噬者!它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将一切有序的灵韵、一切存在的规则,都扭曲、污染,最终化为滋养自身的养料,直至宇宙重归它诞生之初的那片死寂虚无!
回溯第二幕——百圣铸碑
景象再次剧变。不再是虚空,而是支离破碎的山河!大地龟裂,熔岩横流,天空被蚀文污染的黑潮撕裂,无数扭曲的文字魔影从中钻出,扑向下方残存的世界。哀鸿遍野,文明的火种在魔影的啃噬下摇摇欲坠。
绝望的焦土上,矗立着一座孤峰。峰顶,七道身影环绕着一块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玄黑色圭石。他们身着不同形制的古老衣袍,气息或磅礴如海,或渊深似岳,或灵动若风——那是上古百圣仅存的最后七位领袖!他们个个带伤,衣袍染血,脸上刻着与天地同悲的疲惫与决绝。
为首者,是一位看不清面容的老者,长发披散,身形佝偻,唯有一双眼眸,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盯着下方肆虐的蚀文魔潮。他猛地举起双手,嘶哑的吼声穿透云霄:“灵韵即命!文脉即魂!以吾血肉为墨!以吾神魂为引!铸碑——镇魔!”
吼声落下,七位圣者同时燃烧起最后的生命本源!璀璨到极致的光芒从他们体内爆发,不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他们毕生参悟的天地至理、文明精粹所化的灵韵洪流!七色光辉汇聚,如同开天辟地的神斧,狠狠灌注进峰顶那块巨大的玄圭石中!
圭石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表面迅速浮现出无数玄奥复杂的金色灵文脉络。光芒越来越盛,直至将整座孤峰都吞没!在这足以刺瞎双眼的光辉核心,陆砚舟(或者说,此刻他正共享着守墨尊的视角)感受到难以想象的痛苦——血肉在剥离,筋骨在消融,生命本源连同毕生感悟,正被强行抽取,化作最纯粹的灵墨,融入那不断成型的巨碑!
“呃啊——!”守墨尊的残魂在陆砚舟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咆哮,那剥离生命、熔铸己身的酷刑感同身受!陆砚舟的身体在现实中剧烈痉挛,冷汗如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非江白鹭死死按着他的手,他几乎要蜷缩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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