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停在空中,那虚画的“守”字轮廓尚未消散,残留的灵韵触感如同沉入深潭的暖玉,厚重而温润。窗外暴雨的喧嚣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斋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微响,和陆砚舟自己略显粗重的喘息。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疲惫与精神被抽空的虚脱感。方才那看似短暂的“墨守”结界,几乎耗尽了他新近领悟又强行催动的全部心神。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凉的工作台边缘,指尖触碰到青石砚粗糙的纹路,才感到一丝支撑。
“哼,强行引动砚台本源灵韵,滋味如何?”苏玄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他枯瘦的手指捻起案上那枚深粉色的“画皮”桃核刻章,对着烛光眯眼打量,那妖异的蚀文在光晕下仿佛活物般扭动。“根基未稳,就敢硬撼甲等杀手放出的蚀文纸人,胆子不小,就是蠢了点。”
陆砚舟扯了扯嘴角,想反驳,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只能报以苦笑。方才那三道乌光撕裂雨幕、直取要害的狠辣,至今想起仍让他后颈发凉。若非灵犀之眼捕捉到窗外那一闪即逝的佝偻阴影,若非青石砚那沉厚包容的灵韵及时呼应……他此刻恐怕已是三具纸人钉在墙上的另一幅“作品”。
“守住了,就是本事。”苏玄青将桃核刻章丢回桌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浑浊的目光落在陆砚舟按在青石砚上的那只手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方才那手,引砚台灵韵为墨,凭空结‘守’符……虽粗糙,但路子是对的。守墨人一脉,攻伐之术或有万般变化,但立身之本,首在一个‘守’字!”
他踱到陆砚舟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指,凌空一点。指尖并无灵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点星笔锋芒毕露,破邪诛妖,是刀,是矛!而真正的守,非龟缩硬抗,而是如大地般承载,如深海般化力!守墨守墨,守的不仅是器物灵韵,更是自身方寸之地,是心中那份传承不灭的‘墨痕’!”
他猛地一拂袖袍,宽大的袖口带起一股微弱的气流。袖中几点细小的墨星再次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但这一次,陆砚舟的灵犀之眼看得真切——那墨色,并非青石砚中的沉厚土黄,而是一种更为内敛、近乎于无色的纯粹灵韵微光!
“看好了,小子!”苏玄青低喝一声,右手食指拇指并拢,如同捏着一支无形的巨笔,对着陆砚舟方才虚画“守”字的位置,猛地一“蘸”!
嗡!
条案上青石砚池中,墨液骤然翻涌!并非溅起,而是如同受到无形巨力牵引,一道乌黑的墨线骤然脱离砚池,悬停在苏玄青指尖前方尺许之处,凝而不散,如同一条悬空的墨蛇!
“此乃‘引’!”苏玄青声音沉凝,指尖微动。那道悬空的墨线随之扭曲、拉伸,瞬间化作一片尺许见方、薄如蝉翼的墨色光幕,静静悬浮空中,表面水波般荡漾着内敛的灵韵光泽。“以自身灵韵为引,沟通墨中灵性,如臂使指,方为驾驭之始!”
陆砚舟屏住呼吸,灵犀之眼全力运转。他能清晰“看”到,那墨幕之中,无数细微的灵韵光点正被一股强大而精妙的意念力强行约束、压缩,密度急剧提升!
“此为‘固’!”苏玄青指尖一压!那片墨色光幕骤然收缩、凝实!由虚转实,由薄变厚!眨眼间竟化作一面巴掌大小、漆黑如墨玉的实体方牌!牌身光滑如镜,边缘隐隐泛起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散发出一股坚不可摧的厚重感!
“最后是‘塑’!”苏玄青眼中精光爆射,指尖对着那墨玉方牌凌空疾点!意念所至,那方牌竟如同活物般蠕动、变形!边缘拉伸,中间凹陷,瞬间化作一个精巧的鸟笼形状!笼条细密,结构严谨,完全由凝练的墨体构成!
“泼墨为形,灵韵为骨,意动则牢成!”苏玄青收指,那墨色鸟笼静静悬浮,纹丝不动。“这便是‘泼墨凝形’!困敌、防御、甚至构建临时阵基,皆在其一念之间!墨牢一成,等闲邪祟,插翅难飞!”
陆砚舟看得心神激荡,眼中异彩连连。这才是守墨人真正的根基手段!比起他方才那粗糙的灵韵光膜,苏玄青这手“泼墨凝形”不仅防御力更强,更蕴含着无穷的变化可能!以墨为材,灵韵塑形,这才是真正的“墨守”!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学着苏玄青的样子,对着青石砚池猛地一引!
嗡!
砚池墨液一阵翻腾,一道墨线被强行牵引而出!然而,甫一离砚,那道墨线便剧烈颤抖起来!陆砚舟只觉自己输出的灵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却又完全不受控制地灌入那道墨线!灵犀之眼看得分明,墨线中的灵韵光点疯狂乱窜,密度忽高忽低,结构极不稳定!
“稳住!心念合一!你的灵韵不是开闸的洪水,而是抽丝的春蚕!”苏玄青厉声喝道。
陆砚舟额头青筋暴起,咬紧牙关,试图约束那狂暴的灵韵流。然而意念稍一集中,那墨线便“噗”的一声轻响,如同吹破的肥皂泡,瞬间溃散,墨汁溅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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