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文之箭贯穿李昀胸膛的闷响,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紧绷的心弦上。少年单薄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纸鸢,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又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距离江白鹭仅咫尺之遥。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粗布衣衫,又在冰冷的石板上迅速洇开,刺目的红与石板缝隙里干涸的墨迹混在一起。
箭矢并未停歇,它带着毁灭的余势,漆黑粘稠的箭尖撕裂空气,依旧精准无比地指向江白鹭焦骨裸露、金纹灼灼的右臂肩头,死亡的寒芒,近在咫尺。
陆砚舟目眦尽裂,嘶吼声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绝望的悲鸣,他离江白鹭还有丈余,拼尽全力的扑救在无字楼主投影那漠然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沉闷却无比厚重的巨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又似源自九天之上,骤然从墨渊城西北方向炸响,整个墨池广场的地面剧烈一震。
紧接着,一道墨绿色的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彗星,裹挟着万钧之势,拖着长长的、凝练如实质的古老灵韵尾迹,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破空而来。
其目标,赫然是那支即将洞穿江白鹭臂膀的蚀文之箭。
那墨绿流光核心,赫然是陆砚舟那方濒临破碎、此刻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厚重灵韵的青石砚台,砚台之上,一道古朴残碑的虚影如同活了过来,碑身上模糊的刻痕流转着苍茫的光辉!正是陆家残碑的投影。
“残碑?” 陆砚舟心神剧震,一股血脉相连的悸动瞬间传遍全身。
青石砚台裹挟着残碑虚影,如同天外陨星,狠狠撞在那支蚀文之箭的侧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沉闷到极致的湮灭之音。
漆黑的蚀文之箭,被这蕴含了残碑古老守护意志的全力一击撞得猛地一偏,箭身剧烈震颤,表面无数扭曲尖叫的蚀文符咒疯狂闪烁、明灭,箭尖险之又险地擦着江白鹭焦黑臂膀的边缘掠过,“噗”地一声深深没入她身侧的石板之中。
箭矢没入之处,坚硬的石板瞬间被污染成墨绿粘稠的泥沼,并飞速向外蔓延腐蚀,恐怖的污染气息弥漫开来。
然而,终究是偏了。
“呃……” 巨大的撞击余波将昏迷的江白鹭震得微微弹起,她发出痛苦的低吟,似乎被这剧烈的震动从深沉的昏迷中强行拉回了一丝意识,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青石砚台在完成这惊天一撞后,表面本就贯穿底部的巨大裂痕瞬间扩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它并未坠落,而是灵性未绝般悬浮在陆砚舟身前,裂痕深处那点湛蓝核心光芒微弱却倔强地闪烁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呼唤。
“砚台…残碑…” 陆砚舟看着悬浮在前的青石砚,又猛地看向墨池广场上空那道由空白书页展开、散发着冰冷吞噬气息的无字天扉,以及水镜中那雪发无面、指尖再次凝聚起幽暗蚀文之力的恐怖投影。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惊雷般劈开他绝望的心境。
钥匙,炉鼎,种子。
无字楼主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摧毁江白鹭,那烙印着守墨金纹的臂膀,是承载“种子”的炉鼎,而这张由河图星纹空白书页展开的门扉,需要钥匙才能彻底稳固甚至开始,真正的钥匙,是残碑,是此刻正与青石砚共鸣的残碑投影。
他必须以身为钥,叩响这扇通向毁灭的门扉。
“江白鹭,撑住。” 陆砚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目光决绝。他不再看江白鹭的方向,也无暇顾及生死不知的李昀。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带着心头精气的滚烫鲜血喷涌而出。
“起!”
他一声低喝,用尽最后残存的灵韵,沟通身前悬浮的青石砚。
青石砚台剧烈震颤,裂痕深处的湛蓝光芒与陆砚舟喷出的精血瞬间交融,那点湛蓝核心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暂时弥合了恐怖的裂痕,砚台嗡鸣着,化作一道流光,稳稳托在陆砚舟脚下。
陆砚舟脚踏青石砚,如同踏着一叶承载着古老使命的扁舟,在残碑虚影的拱卫下,迎着无字楼主投影那冰冷无情的目光,朝着那道悬浮在空中的、由空白书页展开的无字天扉,逆流而上。
“蝼蚁…也敢触天威?”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水镜中的玉骨手指微抬,指尖那点幽暗黑芒再次凝聚,一支更加强大的蚀文之箭瞬间成型,直指踏砚而来的陆砚舟。
然而,陆砚舟的速度更快。
他脚踏青石砚,将自身残存的所有灵韵,连同那口喷出的心头精血,全部灌注于右手食指,指尖瞬间被染成刺目的金红色,散发出一种融合了守护意志与生命本源的磅礴气息。
“封——!”
陆砚舟口中发出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断喝,饱含着守护文脉、镇压邪祟的无上意志,他无视了那支锁定自己的蚀文之箭,无视了下方无数惊恐的目光,更无视了自身飞速枯竭的生命力,他凝聚了全部心神与力量,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以那空白书页构成的无字天扉为纸,狠狠书写下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