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载墨……亦能成刃。”
陆砚舟的低吼如同绝境中的惊雷,瞬间撕裂了绝望的阴霾,他眼中爆发的疯狂光芒,并非孤注一掷的莽撞,而是绝境中窥见一线生机的灵光,苏玄青的教诲,点星笔的触感,青石砚的温润,残碑的暴烈,还有眼前这漫天瓢泼、冰冷刺骨的暴雨,在死亡的压迫下,前所未有的清晰。
墨,非止于砚,天地万物,水汽氤氲,皆可为墨池。
“江白鹭,护住师父。” 陆砚舟嘶声厉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再试图引动青石砚中那被河图气息排斥的灵韵,也顾不上点星笔杆上那道狰狞的裂痕。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锁定的不是饕餮兽,不是那致命的暗红光束,而是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此刻却被所有人忽略的——水。
他左手紧握点星笔,不顾右臂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将残存的所有意念与灵韵,疯狂灌注于笔尖,笔杆裂纹处,湛蓝色的星辉再次激烈闪烁,仿佛濒临破碎的星辰在做最后的燃烧。
这一次,他书写的不再是凝聚的实体灵墨符箓。
笔锋所指,是苏玄青那枚悬浮空中、光芒已然黯淡到极致、却依旧顽强支撑着三丈净土的巨大金红血篆——“圄”字的上方虚空。
“引!”
陆砚舟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咆哮,点星笔在暴雨虚空中悍然挥洒。
没有墨汁,没有光痕,只有笔锋过处,那漫天倾泻而下的冰冷雨线,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与敕令。
无数雨丝骤然改变了坠落轨迹,它们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吸引,疯狂地朝着点星笔笔尖划过的轨迹汇聚,雨水在笔锋的导引下,瞬间凝聚、塑形,一个由纯粹雨水构成、线条粗犷却蕴含着磅礴牵引之力的巨大符文,在血篆上方数尺的虚空中,飞速成型——“引”。
此“引”非彼“引”,并非引导灵韵,而是导引万水,汇流成川。
当最后一笔落下,这枚纯粹由雨水构成的巨大“引”字符文骤然亮起水蓝色的光华,它与下方苏玄青那枚金红的“圄”字血篆虽无直接接触,却瞬间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圄”字符文残存的金红光芒猛地一涨,而“引”字符文则爆发出强大的吸力。
以两枚符文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暴雨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无数雨线被强行扭曲、拉扯,在“圄”与“引”两枚符文之间的狭窄空间里,疯狂汇聚、压缩、旋转。
眨眼之间。
一道巨大、凝实、由无数高速旋转的雨水构成的螺旋水幕,如同从天而降的蔚蓝瀑布,轰然垂落在金红血篆的光罩之外,恰好挡在了那道致命的暗红光束与苏玄青后心之间。
暗红光束狠狠撞入螺旋水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到极致的腐蚀蒸腾声,光束蕴含的恐怖高温与蚀文污染,瞬间将接触的雨水蒸发成大片翻滚的惨白雾气,然而,螺旋水幕并非静止!它在“引”字符文的驱动下高速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流动的磨盘。
被蒸发的只是最表层的雨水,后方源源不断的冰冷暴雨被“引”字符文疯狂抽取、补充,前赴后继地冲刷、稀释、消磨着那道暗红光束,光束如同陷入粘稠无比的胶泥,速度骤减,威力被层层剥离、分散,那致命的红光,在水幕的层层消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纤细。
“吼——!!!” 饕餮兽发出暴怒而不解的咆哮,它那瞳孔状缝隙中射出的毁灭光束,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水幕阻挡、削弱,更让它感到惊惧的是,那螺旋水幕散发出的水蓝色牵引力场,与下方金红血篆的禁锢之力相互叠加,形成了一种更加强大的迟滞效果。
它庞大的身躯,以及那些被血篆灼烧禁锢的触须和骨鞭,此刻如同陷入了无形的胶泥沼泽,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沉重、迟滞,它疯狂扭动挣扎,却仿佛被无数冰冷的、充满韧性的水流缠绕束缚,速度锐减,连那骨鞭上蚀文黑气的涌动,都变得粘稠缓慢。
有效。
陆砚舟心头狂跳,嘴角却再次溢出鲜血。强行引动如此巨量的雨水塑形成符,对他本就枯竭的灵韵和受创的心神是巨大的负担。点星笔上的裂纹又蔓延了一丝,细微的碎裂声如同死神的低语。但他眼中只有疯狂燃烧的斗志。
“还不够,压住它。” 江白鹭看得热血沸腾,厉声高呼。她已闪身挡在苏玄青身前,斩厄刀斜指饕餮兽,刀锋之上寒气凛冽,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冲击。她看到陆砚舟嘴角的血迹,心头一紧,却只能用更坚定的姿态回应。
饕餮兽彻底狂暴,水幕的阻挡与双符叠加的迟滞,让它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和屈辱,它放弃了继续喷射光束,覆盖着墨甲的头颅猛地扬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覆盖着虚幻鳞甲的庞大身躯,不顾一切地弓起,积蓄起恐怖的力量。
它要凭借蛮力,撞碎这该死的水幕和血篆,撞碎这困住它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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