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净土之外,翻滚的浓浊黑雾如同咆哮的怒海,带着蚀文特有的污秽与令人窒息的恶意,层层叠叠碾压而来。金红血篆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中顽强摇曳,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苏玄青身躯更剧烈的颤抖。他单膝跪在泥浆中,枯槁的身形挺得笔直,却如同一座内部已被蛀空、随时会轰然倒塌的朽塔。灵犀之眼所见的心脉黑气正疯狂吞噬着他的生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喷出的气息里,那点金红的光泽正迅速黯淡。
“师尊!”陆砚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燃尽最后一点生命,必须做点什么。
他猛地低头,目光落在左手紧握的点星笔上。笔杆那道细微的裂痕中,之前一闪而逝的湛蓝星辉仿佛还在眼前。青石砚,这方伴随他许久的石砚,是苏玄青所赠,能储存灵韵、净化污染,此刻是他唯一能调动的“墨池”。
没有犹豫,陆砚舟强忍双臂撕裂般的剧痛,将仅存的一丝心神沉入丹田。他艰难地运转起残缺的《墨引诀》,试图引动青石砚中积存的、相对平和的灵韵。意念如丝,艰难地探入腰间的青石砚中。
青石砚微微一震,一股温润、沉厚、带着大地般承载气息的青色灵韵被成功引动,顺着陆砚舟的手臂经脉,缓缓注入他左手的点星笔中。笔杆上的裂纹在这股温和灵韵的滋养下,似乎有微光流转,裂痕边缘的毛刺被抚平了些许。
“有希望!”陆砚舟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无视了血篆之外步步紧逼的黑雾,也无视了被血篆灼烧得疯狂扭动的饕餮兽,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笔尖。他要书写一个“镇”字,一个能分担师尊压力、稳固这方净土的“镇”字符箓。
他猛地提笔,点在身前冰冷的虚空之中。
以青石砚灵韵为墨,以点星笔为锋。
第一笔落下,一道凝练的青色光痕在雨中显现,带着沉稳的镇压之意。空气似乎都为之一定。
然而,就在他凝聚心神,准备落下第二笔的关键时刻——
一直紧贴在他胸口的残碑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一股苍凉、暴烈、不容置疑的意志轰然冲击着陆砚舟的心神。
紧接着,残碑碎片底部,那些陆砚舟一直无法参透、如同星辰轨迹般玄奥的细微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湛蓝色星辉喷薄而出。
这些星辉并未散逸,而是在残碑碎片前方寸许的虚空中,飞速交织、勾勒。
刹那间,一个残缺却无比玄奥的图案虚影赫然成型——河图虚影。
这虚影由流动的湛蓝星光构成,线条繁复,蕴含着宇宙初开般的秩序与浩瀚,却又带着一种残缺不全的悲怆感。它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引力场。
陆砚舟笔尖凝聚的青石砚灵韵,如同受到了无形的排斥与撕扯,瞬间溃散,刚刚写下的第一笔青色光痕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墨线,剧烈扭曲、波动,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彻底消散在冰冷的雨幕中。
“噗!” 陆砚舟心神相连,如遭重锤,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眼前阵阵发黑。点星笔上刚刚稳定些许的裂纹,似乎又加深了一丝。
更诡异的是。
就在河图虚影出现的瞬间,陆砚舟腰间的青石砚内部,也发生了剧烈的反应。
砚池深处,那原本被封印在核心、用于稳定苏玄青神魂的最后一小团“定魂墨”,此刻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疯狂地翻涌沸腾起来,粘稠如漆的墨汁剧烈地鼓胀、收缩,表面不断炸开细小的气泡,散发出极其不稳定的混乱灵韵波动,仿佛这团珍贵的古墨,正被那突兀出现的河图虚影气息所强烈排斥、所激烈冲突,砚体本身都发出细微的嗡鸣震颤。
“糟了!” 陆砚舟瞬间明白了,青石砚的灵韵与残碑(或者说河图碎片)的力量,此刻产生了剧烈的排斥,他无法借力。
就在他心神失守、青石砚灵韵溃散的这一刹那空隙。
血篆光芒之外,那翻滚咆哮的浓浊黑雾,仿佛找到了绝佳的突破口,一缕粘稠如墨汁、前端凝聚成沉重枷锁形态的黑气,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突破了血篆力场最薄弱的下方边缘,带着阴冷的禁锢之力,闪电般卷向苏玄青支撑在泥浆中的脚踝。
这枷锁无声无息,却蕴含着蚀文污秽的禁锢之力,一旦锁实,不仅会瞬间瓦解苏玄青勉力维持的姿势,更可能直接侵蚀其残存的本源。
“小心脚下。” 陆砚舟目眦欲裂,嘶声提醒,但他距离稍远,双臂重伤,根本来不及救援。
“滚开!”
一声冰冷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是江白鹭,她一直如同最警惕的猎豹,守护在苏玄青侧后方。陆砚舟引动青石砚失败吐血,残碑异动,河图虚影闪现,青石砚内定魂墨沸腾…这一切变故快如电光石火,她的目光却始终死死锁定着苏玄青周围任何一丝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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