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鹭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扎进陆砚舟的耳膜。刀柄护环上凝结的白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细微的“滋啦”声在暴雨中几不可闻,却像毒蛇般缠绕上她的手腕,那深入骨髓的冰寒和灵韵被强行抽离的虚弱感,是斩厄刀从未有过的示警。
青铜车辇的震动陡然加剧,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指甲刮擦声瞬间变得密集而狂躁,仿佛里面的东西被江白鹭点破后彻底暴怒,厚重的青铜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蚀文封印光芒狂闪,明灭不定,每一次光芒黯淡下去,便有大片细密的裂纹在其上蔓延,又在下一次强光中勉强弥合,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病人。
“甲一大人,封印…撑不住了。” 一名靠近车体的无字楼成员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疯狂蔓延又勉强修复的裂纹。
“闭嘴。” 面具上刻着“甲一”的高大首领厉声呵斥,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结‘断水阵’,不惜代价,隔绝外部灵韵,绝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彻底苏醒,乙队,去,用你们的命填,也要把车给我拖出来。”
命令冰冷无情。被称为“乙队”的七八个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被操控的木偶,抛下兵刃,悍不畏死地扑向深陷泥沼的车轮和车辕,他们身上瞬间亮起暗淡的、带着自毁气息的灵韵光芒,显然是某种激发潜能的禁术。
然而,就在这命令下达的瞬间。
一声痛苦到扭曲的嘶吼,竟是从那发号施令的“甲一”口中爆发出来,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佝偻下去,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有无数钢针正在颅内搅动,他背部的黑色斗篷嗤啦一声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撕开。
陆砚舟的灵犀之眼瞬间捕捉到了那斗篷下的景象——只见“甲一”那肌肉虬结的宽阔背脊上,赫然刺着一幅极其诡异、散发着污浊灵韵的纹身。
那纹身的主体,竟是一只狰狞的兽首,兽首形似巨口,獠牙毕露,双目是两个旋转的墨色漩涡,透出无边的贪婪,纹路繁复扭曲,隐隐构成“饕餮”的古篆形态。此刻,这兽首纹身如同活了过来,墨色的线条剧烈蠕动、膨胀,散发出浓郁得令人作呕的邪气。
“是…是那墨婴的标记。” 陆砚舟瞳孔骤缩,瞬间认出了那纹身的本质,那与文庙墨胎同源的气息,此刻正疯狂地吞噬着“甲一”的生机。
“不,大人,您…” 旁边的几个无字楼成员惊骇欲绝,下意识想要上前。
回应他们的,是“甲一”喉咙里滚出的、已完全不似人声的兽吼,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张刻着“甲一”编号的惨白面具,竟被内部暴涨的肌肉骨骼撑得寸寸龟裂,面具碎片剥落,露出一张扭曲变形、爬满蚯蚓般粗大黑色血管的脸孔。
他背部的兽首纹身彻底“活”了,墨色的线条如同燃烧的烙铁,深深嵌入皮肉,疯狂抽取着他的血肉精华,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骨裂声,一根根惨白、顶端尖锐、带着暗红血丝的狰狞骨刺,猛地刺破了他背部的皮肤和肌肉,如同地狱里生长的荆棘,瞬间暴长而出,每一根骨刺都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尖端滴落着粘稠的黑血。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一头正在从人皮囊里强行挣脱而出的怪物。
“快退!” 距离稍近的几个无字楼成员魂飞魄散,惊恐地向后飞退。
但为时已晚。
三声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根最长、最狰狞的骨刺,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瞬间洞穿了空气,目标,赫然是刚才被命令去拖车、此刻距离“甲一”最近的三个“乙队”成员。
骨刺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陆砚舟的灵犀之眼甚至捕捉到了骨刺尖端撕裂雨幕、带起的锥形白色气浪。
其中一名黑衣人只来得及微微侧身,试图用佩戴在胸前的精钢护心镜格挡。
那足以抵挡强弩攒射的厚重护心镜,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而碎,骨刺毫无阻碍地贯穿了精钢碎片,紧接着是覆盖其下的坚韧皮甲和血肉…然后透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这黑衣人如同破布口袋般倒飞出去,“嘭”地一声重重砸在数丈外泥泞的洼地里,泥水混合着刺目的猩红瞬间炸开,他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唯有胸前那个被贯穿的血洞,在暴雨冲刷下汩汩冒着血水,破碎的护心镜碎片散落一旁,反射着冰冷的雨光。
另外两人更加凄惨,连格挡的动作都未能做出。一人被骨刺当胸贯穿,钉死在旁边一匹巨大马匹的惨白骨架上,另一人则被骨刺从下颌刺入,天灵盖穿出,两具尸体如同被串在铁钎上的肉块,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软软地挂在狰狞的骨刺之上。
粘稠的鲜血顺着惨白的骨刺流淌,滴落在浑浊的泥水中,迅速晕染开大片的猩红,又被狂暴的雨水稀释、冲散。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沼的土腥和邪气的铁锈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狭窄的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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